夜月不紧不慢地摇晃手中折扇,驱散一些夏日夜晚的暑热。落樱的夏天,白天气温很高,晚上也闷热得离谱。
这地方又没有空调和风扇一说,只吹时有时无的自然风很难得到满足。这把折扇的作用仅仅是用来降体温,和坊间议论的“定情信物”一说相去甚远。
大家都知道大巫女大人送给夜月一把题词折扇,也知道大巫女大人隔三差五就请此人去月见大社小聚,这中间要没点什么,说出来没人相信。
曾有一段时间,和夜月手中折扇同款的扇子突然风靡落樱,经商之人人手一把,认为这是大巫女大人的指示。
落樱人心中有自己的信仰,以前是神明,现在又多了侍奉神明的大巫女酒井美黛小姐,屑狐狸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商人之间刮起一阵猛烈的狂风。
想到那位大人,夜月只觉得有些腰酸。
而身旁的艾露玛听说她的老师是兽人,立刻表现出标准的落樱式惊讶。
“欸?欸!!!!骗人的吧!小姐你的老师居然是希德利斯人?”
第二个“欸”的尾音拉得很长,是正宗落樱腔没错了。
看来对方来这里时间不长,话语之间的精髓倒是学的很快。
“这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我来落樱比较早,和这里的人一起生活时间久了,时常会忘记自己是兽人。小姐你不用对我的一言一行太过惊讶……”
“好吧,我听说,兽人王国现在颁布了锁国令,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月赶紧把话题从彼此的出身扯回来。现在她没有很想闲聊的欲望,比较关心兽人王国本土的情况。
假如事态恶化到一定程度,她有必要代替老师回去一趟。
虽然她现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落樱人,而且还是被屑狐狸托付了看似很麻烦的事情,但是,老师的故乡有变故绝不会置之不理。
提到锁国令,艾露玛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
来自兽人王国的逃难女孩把自己从故乡逃出来的惊险历程复述了一遍,讲到情绪起伏之处,还有些眼眶湿润。
于是,夜月还得安慰她。兜兜转转半天,才回到正题。
“因为亡灵入侵的灾难,我们的国家现在的气氛太压抑了,出入都需要大使馆多重审核,正常人都会受不了啊。很多外国来的朋友都被困在我的国家,无法返回自己的国家。兽人的战士们,那帮家伙都忠诚且无情。”
说难听点,就是死脑筋……
“……”
听完讲述,夜月眉头一锁。
颁布这些法令的人,某种意义上是在胡闹,一意孤行,给人以莫名其妙的感觉。从前的兽人王国,也如同落樱一般鲜活和自由,现在竟然变成他人口中的“一潭死水”。
这就是被称作亡灵入侵的“战争”影响吗?
夜月心中一沉,在心中暗自盘算要暂离落樱,去到老师家乡的事情。美黛给她开出的条件是告诉她复仇的对象是谁,也就是真凶与真相,夜月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靠自己调查,得到猴年马月去了,屑狐狸承诺如果她能帮助自己的故乡解决这次问题,她也拥有了与之匹配的复仇实力。
“是时候了。”
夜月站起来,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艾露玛一头雾水,刚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夜月就用“是时候回家”来搪塞她。
“不好意思,艾露玛小姐,我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必须要赶回去。至于差事不用担心,我会拜托熟人关照你。”
艾露玛目送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大概猜到她说的回家是托词,实际上想要去的地方是兽人王国。
那种地方真的还有回去的必要吗?对于一个刚从那里逃出,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的人来说,答案是否定的。
……
夜月没有返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美黛名下的一座宅子,屁股刚坐上院子里的摇椅,一名家丁小跑着过来,将一封信递给她。
“久我小姐,这是傍晚送来的信。”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她接过信,信封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选用的信纸是落樱独有的纸张。在纸浆中加入落樱野外盛开的一种无名花朵,制造出的纸便会带有沁人心脾的香气。
信纸中央只有一句话——我想你想到发疯了,还不回来见我吗?
写信的人是个屑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那家伙总喜欢说些暧昧不明的话逗弄别人,夜月早就见怪不怪。
在信纸中央有一个月见大社的鸟居图案,在信的右上角还有一个淡淡的唇印。
看到这两样,立刻就知道信是谁写的。那句话不过是玩笑话,当真的人就输了,从里面提取出来的内容不外乎一句话,帮我解决事情,臭妹妹。
“今天的老师还是依旧那么屑,真是一点没变啊,明明只是个会被油豆腐引诱的小东西,可恶……”
被一只屑狐狸戏弄的感觉很不爽,夜月平静无波的心池终于被这封信漾起波澜。
有些事情能够逃避一时却不能逃避到永远,屑狐狸特地来信一封,她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
“决定了,明天开始去码头蹲守赤城的武装船队。”
135.夜已深
第二天上午,在码头装卸货物的工人们看到树荫底下多了一张上年纪的老大爷喜欢躺的摇椅。
坐在摇椅上的年轻女人,黑发灰瞳,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跟那些肌肉发达的彪形大汉和小伙子比,她确实显得很另类,因为画风严重不符。
就像一群猛兽里混入了一只小鸡仔,涩图里混进了一张儿童画。
天刚蒙蒙亮,工人们从家中赶来码头上工时,就已经看到她躺在这里,只不过那时候还是睡着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