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尸体就埋在神社的树下，成为那棵树生长的养料。它吸收了成百上千人的血肉，是庇佑津田村的守护神。

“等等……”

村长像是意识到什么。

她看着通往后山禁地的方向，心中有火苗在燃烧。神社和树都在禁地的范围内，平常除了村长和村干部，其他人都不得靠近，除非村子举行向山神大人进贡的祭典“山神祭”。

新一轮的山神祭还在筹备中，被夜月等人闹了这么一出，如期举行的不可能的。那女孩已经将千羽士兵遇害的证据透露出去，村子已经要保不住了。

如果能将纯洁的少女献给山神，法力无边的她一定会显灵，将一切扰乱秩序的外来人吞噬殆尽。

什么千羽，就算是万羽，也得匍匐在山神的脚下。

村长年幼时便是被山神所救，从那时起便立志成为山神的忠实仆从，为她服务。为了自己信仰的对象，她愿意献上一切。

这份狂热的心情，那些外人是不可能理解的，只有一脉相承的村民们才能理解。

“还有时间……大家，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面容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的女人，抹掉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将剩下的村民们召集过来。村民们对村长唯命是从，因为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统率力。

村长神情激昂，指着远处的群山。

“今年的山神祭提前举办，时间就在今晚。届时，我会将自己的女儿先给山神，请求她平息降临在我们身上的灾难。”

村民们晦暗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焕发神采。

古老，腐朽和愚昧的信仰扎根在她们心中，即使要献祭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感到心疼。她们坚信，献给山神大人的孩子们都已经踏过人界和神界之间的大门，彻底舍弃肉体凡躯，成为神的仆从，今后也会守望津田村。

不论外人如何让人脑袋疼，该举办的仪式也不能放弃。

村长又找到了继续努力的希望，本来想回家用在落樱分类为肋差的武器在祖宗的牌位前切腹谢罪，或是到神社的门口，现在还不需要。

平静如死水的村落，在日暮时分突然变得热闹。

村民们像是庆祝节日似的，换上平常只有节日才会穿的和服，这些女性像是盛装打扮，像蚂蚁爬向自己的蚁后，一齐涌向后山。

一名身穿白无垢嫁衣的黑发少女，正跪坐在蒲团上。她前面便是津田村的山神神社，里面供奉的自然是山神。

作这身打扮，自然是要成为山神的新娘。

仪式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后举行，离最后的时刻还有半小时左右。

少女满脸泪痕，精致的面容楚楚动人。她不愿意成为山神的祭品，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成为山神新娘意味着要失去生命。

喝下合卺酒，就要跳入后山那深不见底的湖中，变成一具尸体，沉下去之后被里面的鱼虾分食。

鬼才相信这种愚昧的仪式能平息灾难。

“……”

少女想起那名叫久我夜月的女孩所说的话。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呆下去，你也会变得跟她们一样脑子不正常，还是像其他人一样早点离开比较好。如果不能下定决心，那就再考虑考虑，需要我带你一起的话，就尽管开口拜托吧。”

为什么当初没有马上答应呢？

如果她能像花梨一样稍微勇敢一点，也不至于落得要献祭给一个子虚乌有的山神的下场。神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这些蠢人的幻想。

母亲没告诉她，自己就是今年要献给山神的祭品。

真讽刺啊，血脉相连的手足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取自己性命，萍水相逢的外来人却想要拯救她。

如果还能再选一次，这次肯定不能再犹豫。

少女想到夜月的笑容，心脏一阵钝痛。

两名同龄的女孩为她端来合卺酒，脸上是不忍的表情。毕竟谁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童年玩伴死在眼前，还能够心情轻松，当做无事发生。

“夕姬，该喝酒了。”

女孩们为她和山神斟满两杯酒。晶莹剔透的液体，香气扑鼻。夕姬知道酒里肯定做了手脚，放有东西。

一旦喝下去，自己就死定了。

194.争执

那边献祭自己的女儿给虚无缥缈的神明的事情夜月不知道，夕姬只是花梨不同外乡人母亲的妹妹，如果知道，夜月或许也是会唏嘘不已吧。

那个小姑娘还挺漂亮的，被村里人这么对待，挺可怜的。

不过村子的末路是注定的，没有神明会拯救这些堕落罪恶的女人，害人者会受到落樱律法的制裁，她们的后代大概是送入福利院或者孤儿院之类的地方，重新接受教育。

……

出云与绯樱边界附近荒野，夜晚。

晴朗的夜空，几颗稀疏的星辰散落在夜幕角落，散发出微弱的光。周围没有城镇，甚至没有村落，最近的村庄也得开车走几十公里。

越野车在中途抛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等同于是废铁。疲累的旅人放弃了继续行走的想法，就地扎营。

干柴在火焰中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星从木柴的间隙里弹出，飞向四周的虚空，和地上的沙砾融为一体。

四人队伍只剩下两人。两人的表情百无聊赖，其中一人盘腿坐在火堆旁边，将冷掉的饭团放在火上加热，神情严肃，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