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自己来糖果店的目的不是要怀念昨晚和万里的销魂一夜，要赶紧询问办身份证的事，便向老头说出鱼丸摊主给的口令。

“要一颗酒心巧克力，不要巧克力，只要酒，要赤鬼的湖松酒和云辽酒，青鬼的利口酒。

一连串像连珠弹一样的绕口令脱口而出，这是摊主告诉她的接头暗号。

老头捻着他花白的胡须，笑着问到：“年轻人，我的酒心巧克力可不便宜，你带够钱了吗？”

夜月的那点钱在这些人眼中等于不值钱，四舍五入等于身无分文。老头的笑容看似和蔼，其实也有在暗中施加压迫感。

既不是威胁，也不是真正的客气，就像对顾客笑脸相迎，在心里打算盘算计顾客的生意人。

她对上老头的视线，不卑不亢。

“抱歉，我没有钱。”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年轻人，没有钱我实在无法帮你办事。你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人从来不会让自己亏本。请回吧。”

一般到这里，事情算是理所当然地办砸了，正应了那句话——没有钱万万不能，寸步难行。

没钱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但阻挡不了夜月想成功的决心。没钱，她可以帮人做点事情赚。

就比如眼前这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遛弯大爷，手底下可能有一些不干不净的活要找人干，她正好符合条件。

为了不靠出卖色相，而靠自己的努力拿到能畅行落樱的身份证，让人差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老先生，先别急着赶我走，我可以帮你做事，不怕辛苦。”

“我店里暂时不需要雇人。”

“我的意思是帮你做需要动用武力的事。我不怕跟人打架，也不怕招惹任何人。只要能拿到钱，买一个能在落樱自由活动的身份，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你胆子倒是大，居然敢毫无顾忌地说这些话。”

老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从表情判断可能是有些高兴。夜月猜自己可能有戏，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让自己显得足够沉着。

“为了生存当然没必要顾忌那么多。老先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这个嘛——”

在老头思考措辞的半分钟内，糖果店里的空气差点要凝滞，像粘稠的糖浆似的。他重新开口说话的时候，空气才重新恢复流动。

夜月盯着他的白胡须，完全猜不透他会怎样回答。

如果被拒绝了，就只能到别的地方去打听有没有办证的，落樱这么大个地方应该不止一家。

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你来得很巧，我手上刚好有一件事要找人代劳。”

“呼……”

夜月松了口气。

还好，事情没到最糟的地步，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大爷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一个没背景，没身份地位，也没有钱的年轻人，想不出卖色相在落樱闯出一番事业来并不容易。

唯有抓住一切机遇，想方设法获取立足在这座繁华都市的资格，占有一席之地。

这些想法既遥远又让人疲惫，夜月不打算做无意义的空想。既然老大爷已经愿意派任务，她只想赶紧做完。

“具体要我做什么？”

“别急，先吃点糖，你喜欢哪一种？”

“那就……来点橡皮软糖吧。”

老头很热情，夜月盛情难却，担心拒绝他会惹他不高兴。即使她对甜食真没有太大兴趣，来两颗糖也无伤大雅。

上次在夏海手里拿的水果硬糖太过甜腻，给夜月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导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太甜的东西。

水果软糖的甜度适中，有一些酸味中和掉过分强烈的甜味，使二者达到完美平衡。

透明的凝胶状糖果，是讨厌甜食者的不二之选。

吃糖的时候，仍然不可抑止地想到万里。两人只有几面之缘，少许的交谈，和缠绵悱恻的两夜之欢。

而如今，夜月的身体表面都残留有万里留下的痕迹，万里的身上也有夜月留下的，一切都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很快，她就强迫自己从乱七八糟的想法里抽身，专注于眼下的任务。

吃过软糖，老头才像游戏里认认真真发布任务的NPC那样介绍任务流程，提供目标人物信息。

求取任务的前摇有点太长，以至于夜月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只不过是个来落樱观光旅游的游客，而非丢失身份证，要在大城市求生存的街头女青年。

突然，夜月想到一件事，她还不知道老头的名讳。毕竟“喂，老头”是个不怎么礼貌的称谓，她不想一不小心就把“老头”喊出口，既得罪人又不好听。

“在任务开始之前，请问一下该怎么称呼老先生你？”

“我姓樱暮，叫我樱暮先生就好。年轻人，该你了。”

“我叫夜月。”

樱暮这个姓氏很熟悉，被夜月丢在两个城市之间的荒野的那位黑道大小姐也叫这个名字。四舍五入一番，这位老先生不是千雪的爷爷就是老来得女的老父亲……

夜月几乎是凭借着毅力，才克制了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

看来这位老头并不知道两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