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捏了捏眉心，加快脚步，绕过那个散发诡异气息的喷泉池，尽量和荒城并肩而行，将喷泉池留在身后。

黑夜中，喷泉池里的两位音乐家龇牙咧嘴，对前面的两人露出渗人的狞笑，眼角流出两行血泪。

血泪越流越多，将整个池子染成红色，血腥的气息萦绕不去。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身后喷泉池的变化。等走出去很长一段路，夜月回过头去瞄一眼，发现两名音乐家的雕像竟然在染血的池子里跳起了探戈舞。

“……”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会在之后的介入中结束。她是一位很有专业素养的高等龙族，绝不会因为被挑衅就气急败坏。

虽然心里真的有点不爽。

299.月色下的查案【5k】

深夜的高中校园，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程度不输给上次的一些校园怪谈中的废弃校区。

赛德中学位置较偏，被一片苍翠的绿树环绕，环境清幽，此时校园内空无一人，除了零星几盏路灯，再也看不见多余的光源，大部分面积被阴影笼罩，显得格外荒凉。

高大气派的西式建筑，此刻却像一座空旷的城堡，里面住着各种魑魅魍魉。外来人一旦踏足，就会被它们同化，成为这座城堡的一部分。

凉风吹过，夜月后颈一阵发毛，耳边仿佛传来学生们在中庭奔跑嬉戏时发出的清脆笑声。

中庭空空如也，只有几张长椅孤零零地在原地。如果大晚上听到笑声，那肯定不正常。

夜月跟着荒城穿过中庭，往前笔直行进。

音乐学院和文化课教学区分开，有独立的教学楼，被称为音乐楼。音乐楼的入口设计很特别，由六根巨大的白色立柱支撑顶部，像一座巍峨宏伟的神殿。

它的规模比神殿小得多，设计和修建却没有丝毫马虎。

音乐和美术是这所高中的特色教学项目，比普通的文化课更受到学生的追捧，若是能从这所学校毕业，就有机会被一些大学名校录取，性质跟荒城提到的那所贵族女子学校差不多。

学艺术需要支付高额学费，并不是人人都能跨入门槛。

踏进音乐楼，夜月仿佛嗅到了金钱的气息。一楼大厅的中央就摆着一台三角钢琴，外壳是漂亮的红棕色，成色很新，显然不是资料中会流血的那台。

她伸手轻触琴键，恰好触碰到低音区，钢琴回应她几个沉闷空洞的音符。

“手感不错，肯定是高级货。”

“这台钢琴的价格大概在200万左右。”

“太奢侈了，200万，普通人要不吃不喝攒几年才买得起。”

能够就读这种学校的学生，家里至少也得是中产阶级。夜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不会考虑买昂贵的三角钢琴好吧。

发生案件的教室在三楼，是一间面积很大的钢琴教室。

这间教室不同于练琴的琴房，平常用于钢琴水平考核跟合唱练习，面积是150平米，地上铺了高档的浅色木地板，和黑心商人进货的劣质木材一对比，高下立现。

她们没有学校统一发的室内鞋，只能先穿上调查用的鞋套，避免鞋底的污渍弄脏地板。

案件的主角——有些老旧，但风韵不减的黑色三角钢琴，被摆放在钢琴教室的东北角，和如水的夜色融为一体。

两种颜色的月光从透明的玻璃窗照入，一如既往，为黑暗中的人提供些许光亮。地面多了一层淡红色的薄纱，钢琴的琴键则是浸润在温和的蓝色中。

溢出的鲜血已经被清理干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几缕铁锈味。

晚风掀起浅色的窗帘，为闷热的室内带来几丝凉意。夜月有些热，将外套脱下放在一旁，将钢琴的前顶盖打开，用单手支撑已经抬起的顶盖，再用另一只手操作支撑杆，将支撑杆的尖端插入顶盖反面的凹坑内。

接着是打开后顶盖。

完成准备工作，她坐上琴凳，准备试着先弹奏一曲。荒城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双腿交叠，等待她的演出。

她以前曾经有一名钢琴的家庭教师，曾经的父亲似乎有意将女儿往钢琴家的方向培养，只可惜夜月对音乐的兴趣小于美术，学了一阵子便改拿画笔，不了了之。

弹奏的记忆不够精湛，但普通的弹奏绝对没问题，还能给参加派对和舞会的人伴奏。夜月有一些学习的才能，再加上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音乐细胞，一见到钢琴，表演的欲望就骤然增加。

“你已经很久没弹琴了。”

荒城露出期待的表情，等待黑白象牙做的琴键按下，音符彼此碰撞，构成一首美妙的乐曲。

“所以今晚要弹。我想试着坐在有马景辉先生曾经的位置，感受他的心境。如果能看清他死去的那晚上发生的事，案子也能早点查清。”

“那就快开始吧。”

“……”

夜月挺直腰杆，将十根手指放上琴键，先在心中挑选好要演奏的曲目。有马景辉最拿手的《夕阳》她肯定不会，要选也只有选自己懂的曲子。

自己最拿手的是之前提到的《clair de lune》，很适合在当下的情境里演奏。静谧的钢琴教室，被缓慢流淌的音乐填满。

尽管演奏者的记忆有些生疏，曲调的构成还算流畅，听者只要闭上眼睛，仍然能想象得到这样一幅画面。

夜色茫茫，月光透过轻轻浮动的云层，洒落海面。美丽的少女站在浅滩，海风浮动她如瀑的黑发，灰色的眼眸比藏在云层间的繁星更加璀璨。

一切都如此轻柔，美妙。

荒城从乐曲中获得平静，不由得发出几声舒适的叹息。

月下的钢琴教室颇有几分浪漫的意境，几乎不能跟流血等词眼联想起来。黑色的钢琴，琴键之间迸出的只有音符，没有猩红色的液体。

弹奏进入高潮部分，夜月的太阳穴传来抽痛。

要来了！

她很快就要触及这台钢琴的主人，因此，鼻尖再度嗅到带铁锈味的腥甜。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切割，再重新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