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 / 2)

嫁东宫 椒盐小甜饼 7542 字 202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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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名讳她是知道的。姓容名炽,与这首诗无论是意境还是字句都并无干系。

容隐启唇解释:“父皇名炽,字明之。其中名为天下避讳。而他的字,无论是登基前后都鲜为人知。”

但是他知晓。

般般

便也极有可能知道。

若是旁人来写,尚能道一句不知者无罪。

若太子妃写这样的诗词,显然是有所冒犯。

且还是在这样天子病重的时候来写,其中的盘根错节便更是难以理清。

大抵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江萤也明白过其中利害。

她心跳咚咚,看着面前两张宣纸低声问他:“那臣妾应该怎么做?”

容隐将宣纸叠好收入袖袋,浓长羽睫淡淡垂落:“照常入席。其余的孤会处置。”

江萤轻轻颔首。

与他并肩行入席间。

方在上首落座不久,远处礼乐声清越而起。

是曲水流觞伊始。

贵女们的笑声与名流们互相攀谈的声音里,雕刻着祥云纹路的木觞在曲水中蜿蜒而行。

每次停留,都会带起新的热闹。

酒过三巡,乐师们的曲目也换过两支。

就当江萤偏首与容隐说话的时候,水中的木觞毫无预兆地停留在她的面前。

江萤呼吸微顿,亲自将木觞里盛着的海棠拾起,放到她与容隐面前的长案。

手捧阄丸的宫娥快步过来,将面前的木盒递到她的面前。

江萤抬眸看向容隐。

见他没有阻拦,便伸手从里头取出一丸展开。

不知是否巧合。

她抽到的诗引,恰好是风。

江萤心绪微乱,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她没有用姜妙衣给她的诗。

而是念出一首诵春风的诗词。是她在闺中交课业时所作。

作得并不算好,但席间也无人会嘲笑她。

木觞被取走,放进新的鲜花顺着曲水继续往前。

江萤没有立时落座。

她遥遥望向坐在臣女席间的姜妙衣。

后者端坐在水畔,安静地看着木觞顺水而去。

她的面上并无惊诧的神情。

甚至依旧是眉眼弯弯带着笑的。

泠泠水光倒映在她的侧脸,衬得她白皙的肌肤薄得近乎通透。

像是春尽时的梨花。

曲水流觞宴渐渐行至尾声。

容铮对诗词的兴致本就不高,在宴席上枯坐两个时辰早已满心烦躁。

此刻走在游廊前的步履更是极快,像是有意要将身后的从人甩开。

一名宦官捧着锦侧,气喘吁吁地追在他的身后:“殿下,这是贵女们的名册,带着画像的。皇后娘娘让您拿笔勾上几位。”

容铮走得更快,满是不悦地冷笑道:“我勾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母后来选。”

“这场曲水流觞就是走个过场,母后不是早就相中了尚书左仆射家嫡女?”

宦官眉心冒汗,急忙劝阻:“可不敢妄议此事啊殿下……”

他的话音未落,便听见沉闷的一声,并着女子吃疼地轻呼。

宦官慌忙抬首。

看见容铮在拐过廊角的时候迎面撞到一名女子。

此刻容铮还站着,而这名女子正跌坐在地上,端在手里的清茶尽数泼到容铮的袍裾上。

宦官唯恐之前的话被她听见,当即便先发夺人,尖声训斥道:“你是哪家的贵女,走路都不带眼睛的么?若是殿下有什么闪失,你有九条命都赔不起!”

“臣女不是有意。”摔跌在地女子半直起身跪在地上,拿出自己的绣帕徒劳地去给他擦拭袍裾上的水渍:“还望六殿下恕罪。”

容铮本就烦躁。

此刻莫名其妙被泼了半身的水更是厌恶不已。

他伸手就想把眼前的女子挥开。

他的手掌方推上她的肩,便觉得袖袋里陡然一沉。

是那女子趁着给他擦拭的时候,塞进来一个物件。

电光石火间他不及反应。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子已被他推倒在地上。

她也未曾哭泣,仅是低垂着脸,语声很轻地向他道歉:“臣女慌不择路,还请六殿下恕罪。”

容铮狐疑地看向她。

但她却将脸垂得很低,从他的视角看不清她的容貌。

仅能看见她鸦青的鬓发与雪白的颈项。

他眯了眯眼,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至偏厅遣退众人后,他将女子塞进他袖袋里的物件取出。

却见是一张生宣包着女子的玉镯。

镯子成色寻常,像是用来增加重量,以让他察觉。

而生宣上仅有短短三个字。

姜皇后。

一盏茶的时辰后,容铮的偏厅内来了位女客。

“这是你写的东西?”容铮将宣纸摁在面前的案几上,目光警惕地看着她:“你想说些什么?”

刻意遣退从人的偏厅安静。

姜妙衣也不似在游廊间那般慌乱胆怯。

她福身向容铮行礼,语声温柔端庄:“臣女姜妙衣拜见六殿下。”

“姜妙衣。”容铮挑了挑眉梢:“你是母后的亲族?”

姜妙衣闻言轻轻抬起目光。

支摘窗里的天光落在她那张白皙端秀的脸上。

她微弯的眉眼间生出几缕不易察觉的遗憾:“臣女岂敢高攀皇后娘娘。即便是娘娘的族谱里划出三尺,恐怕也不会见到臣女的名字。”

那便是出了五服的远亲。

这样的亲戚,在长安城的里,姜家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容铮顿时失了兴致。

正当他想要打发姜妙衣走的时候,面前看着温柔恬静的少女轻声道。

“臣女只是为娘娘做事的棋子罢了。”

容铮闻言转过脸来。

他挑了挑眉梢,重新来了兴致:“说说,你都为母后做过什么事?”

姜妙衣低垂眼帘,语声依旧温柔而宁和:“臣女在太子妃衾

褥间放过男子的书信。在六殿下府中替您拖延过烈酒发作的时辰。适才还将写有‘鸣枝’两字的诗词交给了太子妃。意在让她当着众人的面诵读,好让有心之人非议。”

她的语声平和,神情温婉。

像是丝毫不为这样的事而感到内疚抑或是惶恐。

唯一能让她觉得不安的,便是此刻的事情败露。

容铮眯眸看她。

像是也在探究这张看似温和无害的皮囊下究竟藏着怎样致命的心思。

他缓缓道:“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姜妙衣拢裙跪下,那段低垂的颈洁白如瓷:“臣女想请殿下搭救。”

她道:“此前的事并无罪证。可鸣枝一事,太子殿下定会查到臣女的身上。届时皇后娘娘亦不会选择保全臣女。”

因她的姓氏,她并不会被公然论罪。

多半是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后宅里的某个深夜。

容铮哂笑,不以为意:“给母后做事的棋子比比皆是。孤为什么要冒险救你?”

“臣女是有用的。”姜妙衣伏低身子,将她最后的筹码放在台面上:“娘娘也曾经选中臣女。想让臣女作为东宫的太子妃。”

话音方落,容铮便豁然自椅上站起身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妙衣轻应,将春日宴上的始末讲给他听。

末了,她低声道:“臣女在赴会时偶遇昌平郡主。她与臣女的姐姐不睦,而拉着臣女不依不饶。因此耽搁了些时辰。”

未曾想,迟来半步,便是满盘错漏。

此后无论她如何挽回。

设计陷害也好,顺水推舟也罢。

都仅是在无法回头的路上走得更远罢了。

容铮抬步走到她的面前。

视线毫无顾忌地落在她的脸上:“你是母后原本选给皇兄的太子妃?”

姜妙衣道:“是。”

容铮眼底暗色翻涌,唇角勾起略带嘲讽的笑意。

“我可以救你。”

“但是跟着我,你只能做个良娣。”

曲水流觞的事宜结束后,江萤便也随着容隐返回东宫。

在六皇子妃悬而未定的这段时日里,东宫内的时日倒也十分安宁。

堆积在案前的账本也愈来愈少,终是连最后一本都归入匣中。

江萤便也打算趁着今日天晴,到库房里做本月的最后一道核对。

起初的时候,倒也没出什么错漏。

可等走到堆放宫中物件的库房的时候,江萤却看见库房最里面放着口精致的花梨木箱子。

似乎是账上没有的东西。

她询问看守库房的宦官:“这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为何不曾入账?”

宦官如实回禀:“奴才也不知道。这是您与殿下大婚前宫里送来的东西。殿下让奴才不必记在账上,奴才便也没敢私自打开。”

这般的神秘,令江萤犹豫了顷刻。

她担心里头是什么贵重抑或是隐秘的物件,便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对宦官道:“你令人将它挪到我的寝殿里,我亲自查看便好。”

宦官应声,紧步往库房外去。

东宫的侍人办事很是利落。

待江萤清点完库房里的物件,回到寝殿的时候,便见那口箱子已放在寝殿正中的绒毯上。

江萤遂将宫娥遣退,在水盆里净过手,便独自走到箱子跟前去。

箱盖打开,铺在面上的红绸撤去。

正当江萤取出最上层搁着的一方锦匣的时候,屏风外珠帘交撞声响起。

是容隐自外间回来。

他行过殿内的春景屏风,如往常那般唤她的小字:“般般。”

容隐此时前来,是想告诉她,容铮皇子妃的人选已经落定。

但薄唇微启,目光却停留在江萤手中的物件上。

锦匣在说话间被打开。

少女雪白的素手握着狰狞的玉雕,那双清澈的杏眼茫然望向他。

“殿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再往后,便要黄昏了。

容隐沉默顷刻,并未立时作答。

寝殿内有短暂的静默。

黄昏渐淡的光影里,江萤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她从锦匣里取出的物件。

上好的暖玉雕成粗壮的物件。

下端青筋虬结,凶恶狰狞。

上首足有鹅蛋大小,是光看着都能令人震惊的尺寸。

江萤的脸颊红透。

手里的玉器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匆促站起身来,满脸通红地解释:“不是殿下想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