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餐桌上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说着一些笑话。
在之后的“抓一样”游戏里,楚佚舟报复心上来。
无论程叶轻出石头,剪刀还是布,也不管他自己出的什么,楚佚舟每次都目标明确第一个去抓程叶轻的手。
只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哪怕输了要喝酒作为惩罚也无所谓。
其他同事要是这个时候再看不出来楚佚舟对程叶轻的意思,就太迟钝了。
在楚佚舟第十次去抓程叶轻的手后,其他人眼神暗暗交流——
舟总这是在宣誓主权吧,都这么明目张胆的了。
程叶轻不想在圈外公开她的身份以及她和楚佚舟的关系。
所以即使楚佚舟很不乐意,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只能用这种方式当众表达他生气和吃醋的情绪。
商晏望着楚佚舟输了一次又一次,喝了一杯又一杯,还继续执着地去捉程叶轻的手。
而终于在有一次程叶轻主动去捉楚佚舟的手后,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似乎被安抚下来。
一群人玩到大半夜。
楚佚舟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离开去了另一栋别墅过夜。
临走前不时朝程叶轻投去晦暗的眼神。
程叶轻睡前,听到她的门被人敲响。
听着熟悉的敲门声,她确定外面是楚佚舟。
门一开,果然敲门的是去而复返的楚佚舟。
他俊脸泛着醉酒后的酡红,连带着眼圈也泛红。
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
楚佚舟狭长的黑眸紧盯门后的程叶轻,一言不发地看了她几秒。
走廊另一侧传来说话的声音。
楚佚舟便握住她的肩膀迅速将她推入房间内,在别人上来前反手关上房间的门。
几秒后门外就响起陈耀洲说话的声音,他语气疑惑:“诶?我刚才好像看到舟总了。”
“错觉吧?舟总不是去另一栋别墅住了。”
“……也是啊,走了走了,可能我看错了吧。”
而一门之隔,程叶轻的房间内。
楚佚舟抬手将灯关掉,原本明亮的房间陷入昏暗,只能借着窗外的月色看人。
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但幽深的眼睛在夜里显得很亮,也让程叶轻看得心颤。
楚佚舟将程叶轻紧紧抱在身前,仗着她这个时候不能说话,也不敢制造动静反抗,低头疯狂攫取住她的唇。
程叶轻怕弄出动静,只能默默承受着。
用眼神威胁他,他也装作看不见。
唇齿间浓烈的酒气似乎也要将程叶轻跟着沉醉。
想拉她与他共沉沦。
直吻到楚佚舟满意,他才缓缓离开程叶轻的唇。
程叶轻眸中已有湿意,喘息连连,望着近在咫尺的楚佚舟忍不住问:“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睡你,”楚佚舟双唇才离开一点距离,又重新贴上去,“怕不怕?”
他眸色一暗,再一次试图抵开程叶轻的唇,还是没得逞。
楚佚舟气不过,呼吸又粗重几分。
搂在程叶轻软腰上的手轻捏了下她的腰。
程叶轻怕痒,立刻启唇“啊”了声。
便让楚佚舟得了逞。
楚佚舟以前也有这个主意,但是一直没舍得逼程叶轻。
只浅尝辄止的吻,也足够了。
但今天晚上吃醋吃狠了,忍不住对她也狠了点。
今晚的楚佚舟让程叶轻心生害怕,怕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程叶轻偏过脸换气,还没一秒又被楚佚舟掐着脸吻上来。
昏暗的环境里呼吸都乱了。
最后楚佚舟还是没有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对程叶轻做什么。
他把头埋在程叶轻锁骨处急促地调整着呼吸,良久才抬起头,按开墙壁上的灯。
灯光骤然亮起,但房间里的旖旎仍没有随黑暗散去。
楚佚舟逐渐松开对程叶轻的禁锢,克制住胸腔里满满的欲.望和念想。
在她耳侧轻吻留下一句“睡吧”后就毫不犹豫打开门离开。
他离开得很果断,似乎怕再晚一秒,他就忍不住要留下来。
/
在楚佚舟走后很久,程叶轻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这段时间在家里,她和楚佚舟每天晚上都是睡的一张床。
楚佚舟非要每天晚上抱着她睡,也不做什么,就是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楚佚舟的臂弯坚硬而温暖,很有安全感。
一连抱着睡了这么多天,忽然没了他的怀抱,程叶轻还有些睡不着。
想到今天楚佚舟在车上说,这里还有以前的样子。
她不禁好奇,保留以前的样子的地方在哪。
程叶轻决定好后便从床上坐起来,从楚佚舟准备的衣服里挑了一套,穿着出门了。
十二月底的京市很冷。
今年冬天也许会下雪。
周围的独栋别墅都是陌生的样子,和记忆里庄重复古的大院不同。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也许只是闲逛,也许是向着心中那个封闭的地方走去。
凭借她的直觉,程叶轻弯弯绕绕,绕到独栋别墅的最后面。
这里有着与独栋别墅完全不同的风格。
像是误入了一片巨大的鲜花庄园。
程叶轻不禁讶异为什么冬天露天下也会有鲜花盛开。
但这里的温度似乎的确比来的路上温暖许多。
忽然程叶轻的视野里看到了记忆中的那座假山。
原来内心深处让她放不下的还是这里。
原本假山周围的土地贫瘠又荒芜。
现在那座假山不仅没有搬走,还坐落在花园中,周围大片大片的花海似将其簇拥在其中。
程叶轻小心绕过地上种植的各种鲜花,走近那座假山。
相连的两座假山后仍然有个小洞穴,是她小时候被关的那个地方。
小时候长得很可怕的假山,现在看上去却没有那么可怕了。
从外往里看,似乎能看到里面往外发出微弱的盈光。
程叶轻情不自禁伸手触摸它。
穴口有被开凿的痕迹,但这个穴口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有些小了,她不一定能钻得进去。
但程叶轻蹲下来比对了一下,似乎恰好还可以容纳她。
她用手机照着,弯腰往里钻了钻。
果然看到假山里的空地上发出盈盈微光,似乎是数不清的夜明珠。
她环顾四周,发现漆黑的墙壁上竟还有一个用钻石镶嵌着的拉环开关。
程叶轻能看得出来这些钻石都是真的钻,不是那种劣质的装饰品——
有人用心装扮了这里。
她轻颤着手拉下墙上那个钻石镶嵌的开关,假山洞穴里瞬间亮了起来。
整面墙都亮起来了。
璀璨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那一刻,她的灵魂似乎也感受到了光芒。
蓄在眼眶中的泪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从眼眶中涌出。
身后忽然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程叶轻满脸泪痕回头望去,楚佚舟正弯着腰在往山洞里进。
他额前的发都跑乱了,衬衫的纽扣也扣错了一个。
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楚佚舟,程叶轻的视线又模糊了几分。
楚佚舟在她身边停下,身上的酒气瞬间也弥漫在假山内。
楚佚舟比她高很多,这假山洞穴更是容不下他。
他曲着腿弯着腰,再难受也没有吭一声。
程叶轻泪涔涔地望向楚佚舟,哽咽着说:“楚佚舟,没人会在假山里装这么多灯的。”
此刻她的眼睛和鼻尖都哭得红红的,楚佚舟心疼到了极致。
楚佚舟回到另一栋别墅后也久久睡不着。
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找程叶轻,和她一起睡。
可是去了之后才发现程叶轻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第一反应是程叶轻是不是出事了。
看到程叶轻整齐叠在床头的睡衣,他想或许程叶轻来到这里也不甘只是睡一晚。
于是他顺从内心的猜想来到这里,果然看到假山洞穴里亮着灯光。
在漆黑的夜里,宛若指引的明灯。
“谁说没有?”
他伸出手不厌其烦地为她擦去流下来的眼泪,
“老子就装了,一盏不够,我装两盏,两盏不够我就装三盏,保证里面没有一个角落是黑的。”
听到他这样说,程叶轻哭得更厉害了,泪水根本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脸颊上滑落。
楚佚舟轻叹一声,将她抱在怀里,“我把这里点亮,可不是想看你哭成小花猫的。”
“楚佚舟……”程叶轻伸出手勾着楚佚舟的脖子,用哭腔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楚佚舟大手按在她脑后,轻柔地顺着,“对不起程轻轻,当年我没能及时赶到把你救出来。”
当年他是急着去找她的,路上却突然出现四五个讲程叶轻坏话的高年级男生。
他怒不可遏,为她报仇反被那些高年级男生拖住。
等终于找到消失许久的程叶轻,是她已经被楚佚屿送回家。
楚佚舟不是在哄程叶轻,而是他真的一直觉得当年的事情他有错。
就算后来在程叶轻生日上知道当年都是楚佚屿设计的,楚佚屿不仅设计了程叶轻,也设计了他。
他内心的愧疚依然一分不减。
倘若当年的自己再强一点呢,是不是能摆脱那些高年级的男生,争取时间去找程叶轻?
楚佚舟的良苦用心,程叶轻都明白。
程叶轻在他怀里泣不成声,毫不遮掩的哭声听着让他心里格外心疼。
楚佚舟偏头在她耳侧低语:“不哭了宝宝。”
“你哭成这样,老子心疼死了。”
“不哭了好不好?”
可是无论楚佚舟怎么哄,程叶轻的眼泪就是止不住,仿佛无穷无尽。
像是要把当年受了委屈没哭完的都哭出来。
没有人会在这样残破又脏的假山里装这么多盏明灯。
没有人会用盈盈发光的夜明灯铺满泥土地。
没有人会舍得用昂贵奢侈的钻石来镶嵌假山里的开关。
没有人会把这样一件事记这么多年,只为治愈她深埋内心的伤痕。
不是的。
楚佚舟会。
他将她的恐惧置于浪漫和新生中,在这片荒芜又贫瘠的土地上种花。
用温暖的灯点亮了她内心那块,连自己都找不到的一直黑暗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