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不回宿舍,这些隐藏在暗抽屉的东西未来很有可能会变成对付她的利器。
许是莫哀岁最近这段时间压力过大,有些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但莫哀岁堵不起。
她们Beta的宿舍介于Omega宿舍与Alpha宿舍之间,这种安排方式看似是用Beta宿舍当做一个保护Omega隔离Alpha的天然屏障,但实际可能不然。
结合她最近几次信息素失效的场合,莫哀岁隐隐能够觉察到这其中的猫腻,但她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信息素外溢和环境的相关关系。
即使没有“人格分裂”回家,莫哀岁迟早也会找其他借口搬离学校,暂时摆脱这种“危险环境”。
至于研制二次分化阻滞剂的实验,莫哀岁可以来回多跑几次,没课就直接待在实验室到很晚,反正她有了专车接送。
将那两瓶试剂装进书包后,莫哀岁又从衣柜那边的暗抽屉里拿出之前随青临给她的一部分实验数据,她翻看了几页内容后,眼神忽然一下变得凝重。
这一叠数据里,夹杂着几张边缘泛黄的纸,然后将它们单独抽了出来,放到眼前仔细地观察。
不像是浸泡了什么有颜色的液体染出来的,莫哀岁伸手摩擦了几下,纸张表面光滑平整,没有任何浸泡过烘干后的褶皱……
莫哀岁撇了一眼上面的页码,回想了一下随青临将资料递给自己的时间,忽然,她手指微顿。
就在刚刚,莫哀岁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随青临在她灵魂沉寂之前,是不是想和她说些什么?
但那时的自己意识朦胧,只看得见他极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压根听不清随青临当时究竟说了什么。
所以这就导致莫哀岁她只听见了随青临开头的那句“我不会有事”。
事实也如随青临说的那样,网络上不曾出现过一点儿他关于他的信息。
刚醒来的那天,莫哀岁就检索过随青临的名字。
她当初看过随青临的身份证,确定随青临是他的真名。
然而,她一无所获。
随青临好似不曾在这个世界留下点儿蛛丝马迹。
但,这怎么可能呢?
只要人上过网,就不可能留不下任何的信息。
除非,随青临从出生以来就没有上过网或者上过学,没有注册过学历信息之类的,这种解释太过牵强……
还有一种可能,随青临的存在被人为的抹去了。
莫哀岁蹲坐在地上,将泛黄的纸张瘫在整洁的床上,她蹲坐在地上看着床铺上的泛黄纸张,陷入了沉思。
会是谁做的呢,他家族?
一个Beta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想方设法的掩盖他的存在保护他吗?
又或者是随青临自己?
那问题又来了,一个Beta能有什么通天本领避开联邦政府?
这两个想法一出现,莫哀岁瞬间有了答案。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剩下的那可能不管有多离谱都是最接近正确回答的。
随青临的存在是被联邦政府抹去的!
他身上或许是有什么秘密让他们忌惮,让他们担忧。
忌惮到彻底抹去了随青临的存在。
但这种忌惮又不至于要了随青临的命……
莫哀岁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颤抖着手指捡起刚刚铺在床铺上的泛黄纸张。
星际这种打印纸与她原世界的A4纸不同,这种纸在日光下直射一个月颜色都不会发生任何明显的变化。
而现在,她取来后就一直存放在暗抽屉里的纸张的边缘却明显发生了颜色变化。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几张写有数据的打印纸在她拿到手之前就已经呈现出了这种颜色。
泛黄的纸……它们存在的时间远超一个月!
然而,她取来的时间加起来都还没一个月。
当初被莫哀岁忽视的细节现在如涨潮的海水一般的向她涌来,一颗颗掉落的珍珠此时终于有了一个透明的线将它们串联起来。
那几瓶来自同一个人的Alpha血液……那看似无心之下说出的启发性的话语……那泛黄的纸张边页,以及那及时送来的实验数据……
忽然,莫哀岁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惊人的想法——或许随青临经历过二次分化!
并且,他的分化方向与她相反,随青临他很有可能是从Alpha二次分化成了Beta!
按照莫哀岁这个思路猜测下去,事情变得越发清晰起来,她好似站在一个上帝视角,勾勒出了当时所发生的事。
随青临在成年之前的某一日突然感觉到了自身精神力与体能的退化,这种现象让当时的随青临心惊。
当时的随青临和莫哀岁一样,他察觉到了二次分化的可能,于是他找遍论文做个很多实验,试图制作二次分化阻滞剂阻止这次二次分化,所以他才这么熟悉整个流程!
这个联想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胸膛的心脏砰砰直跳直跳,从心脏流淌出的滚烫血液流遍了她的全身。
指尖发麻,捏在指腹上的泛黄纸张差点儿从莫哀岁手中掉落在地。
莫哀岁她试图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但她失败了。她难以抑制这种遇见第二个例子的激动、兴奋的心情。
随青临由Alpha二次分化成了Beta……
随青临经历的分化和她这种所谓“正向进化”完全相反……
如果高高在上的Alpha知道了随青临的情况,他们很有可能会因此而陷入惊慌,普通民众得知了又会怎样?
疯狂且不甘处于Alpha之下的Beta们很有可能……扰乱。
怪不得……
怪不得联邦政府会特意的抹去他的存在……
随即,莫哀岁的心情很快就低落下去。
随青临是Beta……
他的实验…失败了。
他没能阻止他的二次分化。
因为他曾经经历过,经历过那种努力过却无法阻止的痛苦,所以当时他在黑市上看到她的要求时才会出手帮助她……
随青临都失败了,她能行吗?
莫哀岁心里充满了不确定。
莫哀岁将纸张塞进书包里,重新打开PAO这款软件。
她手指灵活的检索着二次分化的消息,试图看到“Alpha二次分化成Beta”的消息。
结果如她料想的一般,一无所获。
就在莫哀岁换着关键词检索的时候,一条消息突然蹦了出来。
看清楚弹出的消息内容后,莫哀岁表情顿时收敛。
[未知账号:姐姐,别忘了,一定记得要来,我lighthouse 128包厢等着姐姐。]
莫哀岁点开消息。
飘在虚拟的聊天框的上方还有三条未读的消息。
[未知账号:上次姐姐救了我,我还没有当年答谢过姐姐……]
[未知账号:姐姐,有空吗?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未知账号:姐姐,你今天来看军事竞赛的开幕式吗?可怜/可怜/狗狗眼/]
自从热搜过后,莫哀岁就很少看PAO上面的消息了。
她的账号被好事者泄露,几乎每一天她都能够收到各式各样的消息。
有先礼后兵式的谩骂讨伐,有明褒暗贬的讥讽,还有向她“取经”的。
避免看到这种消息,莫哀岁直接不开PAO这款软件,如果不是为了在论坛搜索“艾丝琇”与随青临,她根本不会点开这款软件。
莫哀岁停在PAO的聊天界面,努力忽视聊天页面上的消息红点,神色不明。
她与弗道危没有什么怀旧的心思,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毕竟,那个热搜就是拜他所赐。
但,莫哀岁决定还是要去一趟。
她并不是想对这个Alpha履行什么他自己都不曾在意的诺言,相反,莫哀岁决定要去见弗道危,只想将话说开。
他的那种架势给莫哀岁一种不好的预感。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莫哀岁收拾好书包往校外走去。
托“病情”的福,她获得了之前从未拥有过的专车接送的“特权”。
司机之前是接送莫盟的,话不多。
莫哀岁头靠在车窗上,随着车辆的行驶,脑袋一垫一垫的。
回到家后,莫哀岁略过客厅,从左手边径直上楼来到她卧室。莫哀岁将书包放进暗门那边的实验室,锁好门,再三检查了一番后才放下心。
一转头,莫哀岁隔着大厅上空看到了对面的莫盟。
莫家的别墅,一二层在大厅处通高。
二层除去通高的那部分剩余的空间被分割成了房间,然后由一条“U”字走廊串联,莫盟的房间在对面尽头,此时他刚好从房间出来,看到了正常准备出门的莫哀岁。
自从得知莫哀岁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格的时候,莫盟就很难正视他这个女儿了。
莫哀岁与那个温舟舟共用一副身体,他不知道此时现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他女儿还是那个温舟舟。
人格分裂目前尚愈发治愈,一旦被其他人知道莫哀岁的病情……她还怎么嫁出去?
在这个当头,莫盟不愿莫哀岁出去增大暴露“双重人格”的几率。
莫盟眉头一皱,沉着声问:“…温…你要出门?不能不去?”
“不能,有点事要尽快处理。”
莫哀岁看了莫盟一眼,眼眸里无悲无喜,莫盟无法分辨占据这句身体的意识是莫哀岁还是温舟舟,她应了一声,继续往下走。
“……就你自己?”
“嗯。”
“出去多久?你一个人吗?”
“一个小时左右,两个人,我和莫哀岁。”
莫哀岁推开门,扭过头冲莫盟说了一个冷笑话。
*
弗道危翘着二郎腿倚在包厢的座椅靠背上,掰扯着骨节分明隐隐带着些许伤痕的手指打发着无聊时间。
包厢的暖灯光从弗道危发顶照射下来,蓬松的头发形成的阴影打在弗道危笔挺的鼻梁与又长又密的眼睫上形成一道道阴影。
约定的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那只Beta没有来。
或许是她路上等车,耽搁些时间……
弗道危抬起眸子看向门外,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后,收回视线然后继续等待。
十分钟过去了,弗道危换了一个姿势,心里不免急躁起来,他拿起还停留在聊天页面的光脑,打的字删了又删,最后对话框里空白一片。
再等等,再等等……
她说过,她会来的。
十分钟过去了,弗道危的眸子沉了沉。
她没来……
她不会……
忽然,弗道危的眼眸亮了亮。
她来了!
他能感觉到,她就在楼下不远处。
弗道危眼神有些雀跃,他站在干净的能够反射人影的大理石前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下楼去接他姐姐。
“女士,我们这里有规定,没有这里的邀约,您是不能上去找人的,要不,您让您的那位朋友给前台打一个电话让验证一下?”
前台服务人员建议道。
“好。”
莫哀岁给弗道危发了一个消息,将前台服务人员转述了一遍,手指在悬浮于空中的柜台上不耐的敲点,对方没有回复,莫哀岁收起光脑,“他没回,打扰了。”
莫哀岁抬脚就想走。
猝然间,一道与莫哀岁肌肤温度相差甚大的温热转瞬扣住了她的纤细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身后一只用力的手腕锢住了她的腰身,然后轻轻往旁边一扯。
天旋地转之间,莫哀岁被推用进了只有精神力等级为SSS的Alpha能够打开的电梯,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玫瑰清香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将莫哀岁紧紧包裹。
冷灯光下,两个人靠的极近,呼吸交叠。
莫哀岁瞳孔一紧,伸手想要推开附在身前的Alpha。
少年只是看起来清瘦,实际骨骼比莫哀岁大上许多。
尽管她已经使出全身心的力气,也无法撼动少年的身躯。
莫哀岁双手撑在弗道危胸前,眼神流露出几丝防御姿态。
弗道危望着那一双清冷如古潭的眸子,忽然感觉心痒痒的,嗓子也莫名干渴起来。
他喉结微动。
“姐姐就不愿再等等我吗?我可是等了姐姐好久……”
莫哀岁闭了闭眸子,掩住眼底的厌烦。
“放开!”
弗道危置若罔闻。
“姐姐,今日的我们穿了同色系的衣服,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弗道危轻轻眨了眨眼,他想俯下身蹭一蹭莫哀岁的肩窝。
“是吗?可我只觉得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