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倒不如说，是她自己杀了自己。”
孙纬策笑了笑，没有给出直接明了的解释，反而是接着岔开话题说道，“何必谈这样晦气的事，叫你过来，是因为我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下去陪宁书青、随青临，还是好好活着？就看你接下来是怎么选的了。”
随青临……
再次听到随青临的名字，莫哀岁指尖嵌进掌心肉中，紫青一片：“你想要我做什么？”
现在骑虎难下，孙纬策没有给出宁书青是否死亡的答案，就代表宁书青虽然凶多吉少，但还没有到被解决的地步。
那么自己还有谈判的余地。
当务之急就是先稳住孙纬策，日后的事情再慢慢解决。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爽快。”
孙纬策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道，“我要你为我研制二次分化试剂。”
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孙纬策这段时间搜罗了很多莫哀岁的消息，如今安排好了一切后才决定将莫哀岁绑过来。
说到这里，孙纬策还看了一眼莫哀岁，她低垂着头，神情不似刚才愤怒。
“莫哀岁，不要装傻，你干过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我还知道你为自己成功研制过二次分化阻滞剂，也知道你为艾丝绣成功研制过二次分化试剂。所以，耍心眼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我要的不多，只要你帮我们研制后面一种而已。”
孙纬策从座位站起身来靠近莫哀岁，亲自抚去了控制着莫哀岁行动的手，声音尽量压得温和，极力地扮演着红脸，一如之前的他一样，“当然，对你来说，可能会麻烦一些。”
“我要这样的一种试剂，不管成年Beta还是未成年Beta，不受年龄限制都能分化的试剂。”
孙纬策一边掐着着莫哀岁的后颈，一边带着莫哀岁继续在地下实验的走廊里走着。
这里的走廊其实在被他们攻下之后，瞒着宁书青又重新装修了一遍，是完全按照着之前皇室的修筑规模修建的。
莫哀岁越走越感觉这里很是熟悉。
然而，走廊里的一幕幕，深深地刺痛了莫哀岁的眼眸。
越往深处走，莫哀岁便越发的愤怒。
这一间间本应该被战火摧毁的实验室里，关押着的竟然是之前上报失踪的Omega。
他们原来不是失踪了，不是疑似死在了战火中，不是被掩埋在了地下实验室中……
而是，而是依旧被这些畜生牢牢地圈禁在黑暗之中！
他们各个蜷缩在一起，夏日裸露的肌肤上带着道道红痕，有的已经结了疤，疤痕周边的肌肤皱皱巴巴，像是失了水分的苹果的皮，挂在脏兮兮的身体上。
封禁他们的房间的小窗户没有关上，走廊里孙纬策和莫哀岁的走路声音此起彼伏，房间里面的人听得真真切切，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向这边。
莫哀岁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Alpha、Omega、Beta三性之间存在的相互影响的规律被他们知晓了。
她担心甚至惧怕的事情，现如今却是一一地发生在眼前——孙纬策为了促成Beta分化成Alpha，竟然直接绑架了大量的Omega！
走到最后，孙纬策掐着莫哀岁贴到实验室门口狭小的玻璃窗口上，以便莫哀岁能够更加清楚地看清里面的场景。
里面的Omega们听到响动后，鼻青脸肿地看着莫哀岁，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莫哀岁咬着牙，竭力按耐住心中的怒气，解释道：“所有的研究都表明……Beta成年之后，再无分化的可能，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不不不，我相信你。你跟那些几百年来都不能取得任何研究成果的老东西完全不一样，你会帮我们研制出来的对吧？不然，我不能确定，我是否会对这些人做出什么事来。”
孙纬策掐着莫哀岁的脖颈，刻意放慢了速度。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警告莫哀岁。
他知道莫哀岁的研究理论，他也知道她一定能够研制出来。
“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等到明天，我可难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就比如，试试味道……”
莫哀岁望着里面的Omega，紧了紧拳，沉声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好！那就给你半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孙纬策松开了手，爽朗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那我就静侯你的好消息了！”
——
虽是正值白天，但天色却雾蒙蒙的，朦胧的雾气给周遭的事物笼罩上了一层阴沉的气氛，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是灰扑扑的，就连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皇家地下实验室上方破损的部分被人为的修复好了，然而从外面看着，像是微微隆起的纪念谁的坟墓一样，还留了几人守在周围。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不会好奇地往这里看一眼，因为他们知道之前由皇室管辖的黑暗的时代已经过去。
平仓治尖在今天就穿得格外光鲜亮丽，连头发丝都打上了一层发蜡，发型被精心地打理过，在灯光下显得油光水亮。
他抠了抠鼻子，看了一眼手指头带出来的东西后，直接弹走手指头上沾着的东西，瞅着四周无人，赶紧在大腿外侧蹭了蹭手指头。
他手插在裤兜里，站在一个监狱门前，踮着脚往实验室内部探望。
“比起那个宁书青，这个牧野北原还算有些用处。”
说是实验室，实际上发挥的并不是实验室真正的作用，相反的是，他们打通几间实验室，将此用于关押之前迷晕弄来的几十名Omega与正在等待分化的Beta们。
里面的几十名Omega缩成一团，仅占据一小部分；而那十几名的Beta则占据绝大部分的空间，在看到平仓治尖他们巡逻时，里面的人还心情好好地冲窗外的平仓治尖摇摇手，打招呼示意。
平仓治尖笑着点头，随口问着身边的人：“这里面的几个人什么时候进去的？”
“半个月之前，还得半个月才能出结果。”
“这个效率也太慢了。”
平仓治尖整理了一下衣服，沿着走廊往立马看去，连着几间实验室，都是相同的情况，他皱起眉毛，似乎有些不满意，“得再多抓一点儿Omega啊，就这些数量，远远不够我们用的！”
“……别着急啊，平仓兄。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此时田桁进来，碰巧听见这句话，他伸出手拍了拍平仓治尖的肩膀，安慰道：
“艾丝绣那个家伙不是吃素的，从皇室出来的，心眼子总比我们多上一些。不过，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全力追捕艾丝绣。只要她一死，便再也没有阻碍了。”
“还得是大哥，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平仓治尖表情宛如被柴犬附体，笑容立马变得谄媚起来，“呵呵，宁书青这些人，也不过如此啊！我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就是纸糊的老虎！”
那句老话说的挺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平仓治尖思考再三，发现自己从不曾欺辱过田桁，也没有说过什么狂妄自大的话时，终于放下心来。
“大哥这会儿去哪里？去找莫哀岁吗？正好我这个时候也闲，我和大哥一起去吧。”
平仓治尖熨帖的话一说，田桁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变化后，他跌下脸来，摆了摆手：“不用，你做你自己的事就行。”
“……呸。”
待田桁一走，平仓治尖立即换了一副模样，“他娘的神气什么？等老子成功分化的那一天，有你们好果子吃！”
“吱嘎——”
门从外打开，莫哀岁从□□抬起头来。
一夜未睡，莫哀岁眼底泛起青痕。
“你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让你考虑考虑，我也给了。”
孙纬策差人搬来一张凳子，坐在莫哀岁的面前，大剌剌地翘起二郎腿，问道：“现在，告诉我，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莫哀岁垂下眼眸，语气淡淡：“……事先声明，我可以为你研制二次分化试剂，但是，我需要告诉你的是，未成年Beta分化试剂与成年Beta分化试剂作用机理与实验步骤完全不同。我能保证前者成功率，但是后者的成功率我完全保证不了。”
“成年人数多，而未成年人数少且时间急迫。我建议，当务之急是从未成年开始。”
“可以。”
孙纬策鼓鼓掌，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最迟什么时候给我成年人的分化试剂呢？”
“最迟半年。”
莫哀岁答道，但是她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需要一个仅有我的实验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这个好说，一切依你，我只要最后的结果。但话又说回来，万一你实验中途想要对我们不利怎么办？我们什么进度都不知道也不行。”
莫哀岁没有直面回答孙纬策的问题，而是反问：“如果我什么都被你们知道了，那你们还能让我活着吗？”
孙纬策没有说话，倒是认同了莫哀岁这一说法。
他们现在还能留着莫哀岁就是因为她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科研能力，如果他们知道了莫哀岁的分化实验步骤，他们确实会第一个卸磨杀驴。
莫哀岁担心的并无道理。
“在研制分化剂之前，我要先完成unity抑制剂。unity抑制剂进入最后的实验阶段，耗费不了太长的时间。”
孙纬策点点头，意味不明地笑着，不知是赞赏还是嘲笑她的圣母心：“你和宁书青倒是一脉相承——瞧不得别人受苦。”
莫哀岁默不作声，整个人安静极了。
宁书青从提出理论到践行理论花费数年，而那些黑暗中的“老鼠”却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轻而易举地窃取了以宁书青为首的人的果实，这是何其讽刺。
好在，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没有转机的地步，一切都还来的及。
莫哀岁眸子定定地看向窗外，窗外的阳光照例没有投射进来。
而那个在莫哀岁的心中埋藏已久的“疯狂”想法则是在这个关头再次涌上了心头——根据她发现的拿条规律可知，Omega，Alpha，Beta三大性别相对有强有弱，但他们是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之中，不会彻底消失。
孙纬策满口诡辩之理，但有一条提醒了莫哀岁，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需要抹平。
想到unity虫，莫哀岁笑了笑。
当莫哀岁将思绪从“莫哀岁”的身上抽离出来，将这一切当作一本小说的时候，她会发现——“宁书青”是小说中所有女主美好品行的集大成者，她强大、善良、富有同情心且不惧强权，是创作者不许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这类女主通常不具有阴暗的想法。
宁书青做不得的事，她会替她完成。
她莫哀岁不能让所有人都分化Alpha，但她能借助unity让所有的Alpha降级。
提升等级难，但抹平差距相对来说还是容易的多，届时，她消除人与人之间的个体与阶级差异，而机甲自带的能力将自动弥补体质所带来的差距。
从这种角度去考虑，是不是也间接地完成了孙纬策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