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要到千秋学宫夏试, 学宫杂务客卿提前几日前来钦天,为的正是清点弟子,以为夏试准备。
将手中名录放在桌案上, 杂务客卿向对面跪坐的姚静深道:“姚先生, 如今钦天不过六名弟子, 依照学宫规矩,若弟子不足七人, 便要取缔学派,不知先生如何打算?”
他的态度算得上恭谨有礼, 不过也由不得他不有礼,姚静深如今已经恢复五境后期的实力, 甚至能斩杀五境圆满的幽泉刺客——淮都城内外, 都还以为那日围杀姬瑶的三名五境, 都为姚静深和封应许所杀。
杂务客卿接过姚静深斟的茶,心道这可不是他有意为难,是学宫早早便有的规矩。
姚静深神情平和,不疾不徐道:“倘若我没记错, 同样是学宫规矩, 凡学派执事, 可荐一名弟子免试入学宫?”
其实他原本不打算在千秋学宫长留。
当日答应闻人昭的条件,将钦天宗并入千秋学宫, 是因他以为自己已无生还之机, 这才为钦天宗幸存弟子觅一条后路。
但他既然没有死, 又怎么让钦天宗永远成为千秋学宫之内小小学派。
所以姚静深并不在意那些选择离开钦天的幸存弟子,更不曾有所挽留, 钦天宗迟早会脱离千秋学宫,他们现在选择离开也好。
不过现在的情形又有些许不同了。
姬瑶与萧家家主萧婥达成交易, 桓少白、萧御入钦天,姚静深如今却是不好轻易离开,只能再待上一段时日。
这也没什么,左右钦天现在穷得一清二白,背靠千秋学宫还是有几分好处在。
听姚静深提起免试之事,杂务客卿下意识问道:“姚先生是要荐陈稚入学宫?”
他会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至少姬瑶名义上是姚静深唯一的弟子。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姚静深答道:“不。”
不是陈稚,那他要举荐谁?杂务客卿一脸莫名。
姚静深含笑开口:“我要举荐的,是阿稚的兄长,淮都陈氏子,陈肆。”
“啊?!”
杂务客卿着实有些不解,陈稚才是他的弟子,他为何要荐她无甚声名的堂兄入学宫?
要知道唯有执掌学派的执事才能得一个免试名额,寻常客卿长老都没有这个权利,若是用了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他当真想好了?
千秋学宫每三年才会开山门收一次徒,下次收徒在两年后,也就是说陈肆进了千秋学宫,就算姬瑶天资足够,短期之内应该也没有机会成为学宫弟子。
姚静深想得再清楚不过,姬瑶有何必要入千秋学宫?
纵观千秋学宫,有几人能教得她?便是他自己,挂着个师尊的名头,如今修行其实还多仰仗于她。
既然如此,她拜入千秋学宫又有什么意义。
便是不问,姚静深也知道,姬瑶对入千秋学宫为弟子不会有任何兴趣,更不会乐意多上一群需要敬着的学宫师长。
如此,就只好拿陈肆来凑凑数了。
说起来,陈肆与姚静深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近日来一直是姚静深在指点陈肆修行。
杂务客卿见姚静深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左右这事儿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在钦天名录上添上了陈肆的名字,只道他待会儿便可去杂务殿领弟子令符及修行丹药等物。
不过看着名录上七人的名字,杂务客卿心中感慨,没想到这几日间竟然真的让钦天凑足了七名弟子。偏偏入钦天的还是桓氏与萧氏的郎君,辰宿那几位长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自憋气。
“夏试将至,各大学派都将于濯缨阁设试炼考验弟子,姚先生也记得准备才是。”杂务客卿又提醒道,“除此之外,学宫弟子还可报名参与夏试,若能入前列,奖励还是颇丰的。”
姚静深点头示意了解,将杂务客卿送出钦天学舍。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女子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千秋学宫,身后仆从挑着数十木箱,数名女婢手中各自捧了玉匣,竟与上回闻人符离前来的架势颇有几分相似。
“这是谁?”
“好像是淮河莲生坊的覃娘子?”有常年混迹于淮河乐坊的学宫弟子一眼就认出了为首女子,喃喃道。
“覃娘子?她来千秋学宫做什么?”
“看这方向……是钦天?”
“对了,前日陈稚不就是在淮河二十四乐坊的乐魁大比上被围杀的么……”
虽然众人都知幕后主使是赵氏,莲生坊也并非属于赵氏麾下,或许没有参与谋划,但姜女是莲生坊最负盛名的乐师,莲生坊一时却是说不清了。
看来,他们今日来是要向陈稚致歉?
学宫弟子交头接耳,猜测莲生坊此行背后究竟有何深意,同现在淮都风云变幻的局势有没有关系。
他们多为淮都世族子弟,即便身在千秋学宫,也知晓如今淮都城中,淮河围杀一事引起的余波还未平息。
钦天之中,在封应许引见下,莲生坊的主事覃娘子顺利在静室中见到了姚静深。
此时在静室中的人还颇齐,连深居简出的吴长老也在,正为妙嘉指点修行。不过钦天加起来也不到十个人,偌大静室丝毫不显拥挤。
覃娘子眼波流转,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随后向姚静深盈盈一拜:“覃晚见过姚先生。”
她并非修士,同封应许一般修行武道,不过实力只算三流。
虽是乐坊主事,但这位覃娘子并不通乐理,能坐稳莲生坊主事之位,令莲生坊声势日盛,在于她交游广阔,行事八面玲珑。
封应许从前混迹市井,与这位莲生坊的主事人颇有些交情,如今得她相求也不好拒绝,是以带她前来。
“不知覃娘子前来,是为何事?”姚静深含笑回礼,倒没有因姜女迁怒莲生坊。
覃娘子闻言,郑重向一旁的姬瑶屈身行礼:“我此行来,一则是为致歉。”
“姜女是我当日特意请来莲生坊坐镇,却不想她出身幽泉,前日险些害了陈姑娘。”她几句话将事情讲明,并无推脱之意,这便足以令人高看一分
“此事,万望陈姑娘见谅。”覃娘子再度拜下,话出口,身后手捧玉匣的婢子上前一步。
“些许灵药,还望姑娘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