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唱一和,王氏愣是没找到机会开口,平白无故便背了一口黑锅。
楚玉又一次截住王氏的话头,朝着那位同僚夫人说道:“夫人勿怪,我母亲只是一时想不开,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明白我的苦心。”
王氏听着楚玉的胡说八道,她既想不明白楚玉什么时候有苦心了,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楚玉玩的差不多了,拉着王氏的手,做出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来,说道:“母亲,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她这话一说出来,同僚夫人便不再继续停在这里碍眼。
四下无人,王氏有些心虚地说道:“我的祖宗,这段时间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王氏在楚瑄蛊毒解开之后,曾经动过使坏的念头,她想着若是将楚玉在家里干的这些疯狂事告诉太夫人,说不得就能离间婆媳关系。
当王氏还没开始,就被楚修卓叫停,按照楚修卓的说法,楚玉连亲爹都能打,为什么王氏会觉得一个婆婆就能压住她。
王氏偃旗息鼓之后,和楚修卓一起坚决贯彻执行两人先前商量好的对付楚玉的方法:背后随便骂,见面绕着走。
两口子空前团结,在这半年里楚修卓都很少睡姨娘,大部分时间都和王氏睡一个被窝,夜晚的重要活动,就是躲在被窝里激情声讨楚玉。
可以说,楚玉为这两口子的感情融洽做出巨大贡献。
王氏此时也不敢看楚玉的神色,她在心里不停腹诽,难道楚玉这么神,他们都躲在被窝里说坏话了,还能被楚玉知道?
楚玉看着王氏的神色,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诈一诈:“你以为你们瞒得住我?你们在背后干的那点事,我能不知道?”
王氏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她慌忙解释道:“我们一句脏话都没说!真的!”
楚玉听了这话愣了片刻,然后忍不住失笑,自己当真高估了王氏和楚修卓。
这两口子如今真的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也不敢做出任何反抗之事,只能在背后偷偷说几句坏话。
但这种精神胜利法,楚玉也绝不姑息,她凑到王氏耳边,发出似魔鬼的低语:“母亲,你说说,我现在如果拔了你头上的簪子,再往前几步,一下子戳到皇帝的脖子上,如何?”
王氏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心道自己只是在背后说了几句坏话,楚玉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来惩罚她。
楚玉还在继续恐吓:“母亲,我不想活了,你呢?”
说完这话,楚玉趁着王氏一脸空白的傻样,顺手就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了一根下来。
“别乱动!求求你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楚家受牵连,显国公府也讨不了好!”
王氏急声劝说。
楚玉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母亲,你说活着有意思吗?”
王氏想说有意思极了。
但楚玉压根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就说道:“一辈子都看着同样的风景,吃着差不多的食物,这样平淡无奇,真真是无趣极了。”
“我在显国公府,日日锦衣玉食,婆婆宠着,夫君敬着,下人们捧着。”
楚玉说道。
王氏听着这样凡尔赛的话语,她恨不得以身相替。
“但是,也只是看起来美满如意罢了,实际上,我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楚玉一脸苦涩。
王氏听到这话,忍不住心中窃喜,她比谁都盼着楚玉过得不好,忍不住追问道:“哪里苦了?听起来不是花团锦簇吗?”
楚玉说道:“母亲,事事顺心如意就一定是好吗?”
王氏很想反问:顺心如意,难道还是不好吗?
楚玉继续无病呻吟:“母亲,我甚至觉得,在显国公府六个月,比不上出嫁前那六天更让我开心。”
王氏努力回想与那六天在干什么:吃饭睡觉打家人、发疯发癫要嫁妆。
“那样刺激的日子,真让人上瘾,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再来一遍!那种游走在刀锋边缘的刺激感,我愿意为之付出所有!”
楚玉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落在王氏耳边。
王氏看了看楚玉手里的簪子,又忍不住看了看高台之上仍然无知无觉的皇帝。
楚玉还忽然拿着簪子朝着皇帝的方向比划了一番,这模样像极了在进行刺杀演习。
王氏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下来,她见识过楚玉的武力值,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楚玉此时动手,说不得真的会成功。
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只要被人看出楚玉行刺的意图,楚家立马能迎来一场九族消消乐。
王氏死死地扯着楚玉的衣袖:“你要找刺激,做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干这种倾家灭族的事?”
楚玉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王氏当然不敢教楚玉做事,她只能苦苦哀求,说道:“我的祖宗,这事千万不能做,我求求你了。”
楚玉挑眉,说道:“母亲,你现在可不像是求人的样子。”
王氏知道这人又疯又贪,为了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王氏只能含泪割肉:“我的祖宗,我才给你打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
楚玉不高兴地说道:“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呀,一到后面就想打发了?”
王氏立马又补充道:“城外的一座庄子。”
楚玉又说道:“我弟弟他还那么小,他才八岁。”
王氏听楚玉提起宝贝儿子,只能咬牙切齿地加价:“元宝街还有一处三进的宅子。”
楚玉觉得差不多了,又给王氏表演一个川剧变脸:“母亲,怎么又要送我这么多东西,你也太宠我了。”
王氏抿着嘴唇,她此时一句话都不想和楚玉说,只盼着这人赶紧从她眼前消失。
楚玉本来还想去楚宝珠跟前转一圈,但她一眼望过去,楚宝珠压根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氏回家之后,将所有下人从房间里赶出去,方才身子一软,对着丈夫显露出自己的脆弱。
“疯子,二丫头就是个疯子!”
见到妻子浑身颤抖的模样,楚修卓赶忙抓住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了,二丫头现在不在这里,有话慢慢说,不用这么害怕。”
只是等王氏说完前因后果,楚修卓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他的后背上此时满是冷汗,他虽然知道楚玉很疯,但也没想到居然会疯到这种程度,就好像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不在乎了一样。
“不对,还有沈姨娘,她一定是在诈你!她最在乎沈姨娘!”
楚修卓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到十几年前,回到妻子给他纳妾的那一刻。
如果他没有纳沈姨娘为妾,就不会生出楚玉这个讨债鬼!
“她那个样子,可不像是装的。就算她是装的,你敢赌吗?我们还有多少钱财可以赔给她?”
王氏作为目击证人,她丝毫不觉得楚玉是装的。
“我们得罪了她,所以她才那样折腾我们,陛下又做错了什么?她没有理由行刺……”楚修卓还在挣扎。
但王氏却直接打碎他的美梦:“疯子做事需要什么理由?况且你也说了,我们得罪了她,说不定就是为了报复我们!”
楚修卓:……
王氏说的太有道理,楚修卓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楚修卓思前想后,说道:“你将宫宴上二丫头跟你说的话,全都再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楚修卓试图从楚玉的逻辑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生死当前,王氏也顾不得其他,绞尽脑汁开始回想。
“每天都看一样的风景?她真的说了这样的话?”
楚修卓感觉像是抓住了点什么。
王氏用力点头:“她确实这样说,觉得生活无趣,像一潭死水,所以要找刺激……”
楚修卓闭上眼睛想了许久,方才说道:“那我们就给她看不一样的风景。”
王氏一脸疑惑。
楚修卓解释道:“二丫头从出生就在京城,十几年都没离开京城一步,若是有一个可以让她离京的机会,她肯定不会错过!”
王氏立马觉得这主意好极了,这煞星离开京城,他们两口子也能松一口气。
但还有一个问题,怎么能让她离开京城呢。
楚修卓说道:“我听到风声,郑子安向陛下请求回到边关,若是他离开京城,说不得会将二丫头一起带走。”
王氏皱眉说道:“边关苦寒之地,二丫头如何肯去?”
楚修卓却说道:“旁人怕苦,二丫头这样追求刺激的人,肯定不怕,说不定她还要赔着郑子安一起上阵杀敌呢。”
王氏想到楚玉的武力值,忽然觉得也不无这种可能。
楚修卓一咬牙:“郑子安的请命折子,如今留中不发,陛下显然还在犹豫,我会想办法,替他运作此事,就当是我这个做岳父的,送给女婿一件礼物。”
哪怕知道这种运作会消耗自己的资源与人脉,但是楚修卓此时也顾不得了。
毕竟如果楚玉再闹一次行刺,他要赔出去的东西说不定更多。
昭妃宫中,皇帝面色阴沉地坐在上首,昭妃战战兢兢地陪侍一旁。
屋子里还有两个太医,都是皇帝的心腹。
“陛下,昭妃娘娘的药方确实能够调理夜不能寐, 但副作用是可能会伤脾损肺,此方切不能取。”
老太医认得药方上的字,几天前才见过,开药方的大夫简直就是他的心理阴影。
另一个太医,和老太医也是一样的想法。
反倒是昭妃,忽然又多问了一句:“这药方,仅仅能治夜不寐吗?”
两位太医也明白昭妃的心结,赶忙说道:“此方也能略微调理身体,也许能助女子妊娠,只是依旧得不偿失。”
两位太医这样说,昭妃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皇帝看了御前总管一眼,另一张药方递给两位太医,目前总管暗示性地看了皇帝一眼,两位太医立马知道这是给谁开的药方。
老太医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陛下,如此虎狼之药,万万不可取!”
老太医行医多年经验丰富,他竟然知道太医学派和民间学派之争,太医院爱用太平方,追求不功不过,而民间大夫,却很喜欢用虎狼之药,下猛药,见效快。
太医院一直以来给皇帝开的就是太平方,试图慢慢调养皇帝的身体,但整个太医院都心知肚明,这样的太平方,也只能给皇帝续命几年。
而楚玉开的这剂虎狼药,比民间大夫还要猛,已经是 plus版本的下猛药,吃完之后,病愈的可能性不足一成,立马升仙的可能性高达九成。
就算没有立马升仙,也会留下许多后遗症。
总之这方子,确实对症,但实际后患无穷,是实打实的“害人方”。
皇帝听完太医的解释之后,微微皱眉,他艰难开口,问道:“若是一边服用这方子,一边净身……”
两个太医听到这话立马吓得跪了下来。
老太医心里都恨死楚玉了,这想一出是一出,亏她能开出这样的方子,好好的国公夫人不当,为何要搅和进太医院的事情里。
他们今天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家。
“陛下,万万不可!老臣行医数十载,从未听过这样的药方,您千万不要听信看诊之人的胡言乱语!”
老太医说道。
皇帝看了御前总管一眼,御前总管艰难开口复述起楚玉的那一套关于骟猪歪理邪说。
两位太医听得头皮发麻,骟猪之事,确实在民间盛行,但一个皇帝主动拿自己与猪作比较,竟然真的动了自宫的念头,也让他们也是开了眼。
对于皇帝来说,这份取舍也极其艰难,但身体的每况愈下,每隔一段时间的痛不欲生,让他无比期盼自己能有一个好身体。
人间权势滋味之妙,他当真不舍。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他们心中清楚,若是皇帝真的决定自宫续命,那他们这两个知情者肯定活不了。
为了项上人头,他们必须竭尽全力打消皇帝的念头。
“陛下,劁猪是为了猪生得肥壮,从未听说此事能为猪续命。”
老太医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心虚,毕竟猪肥了死期也到了,谁又在乎猪猪的寿命。
另一个太医也在绞尽脑汁地反驳楚玉的这份药方,批得一无是处,拼尽全力让皇帝相信这是一份暴毙套餐,压根无法续命。
就连昭妃的那张药方,都被他们证明楚玉是个庸医。
两人轮流劝说了一个时辰,皇帝终于彻底放弃了这个药方。
只是两个太医结伴离开后宫的时候,趁着四处无人。
“大人,您说这药方配合自宫,嗯会不会真的治好的病?”
老太医听到后辈如此问话,斩钉截铁地说道:“绝无此种可能!你就算做梦,都不能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老太医说完这话,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他未曾验证过楚玉的这套治疗方案就全力否定了,医学上人有许多未知之处,他也不知为何,隐隐觉得这套方案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说不定真的能治好皇帝。
十天之后,郑子安的任命下来了,他返回边关任职,如同楚修卓期盼的那样,楚玉也会一同前往边关。
只是楚修卓没高兴多久,三皇子就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