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精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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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他会如此问, 师云琢猛地一怔,而后瞪大了双眼。

印象当中,秦云盏和自己是两种截然不同性格的人, 他孤高、不苟言笑,相反,秦云盏春光灿烂, 嘴甜话多, 总会给自己找乐子, 不仅是自己,石鸢、凤襄、祁红药......等等等等, 很难叫人不心生欢喜。

师云琢总觉得, 秦云盏这样的人是不会害怕孤单的,他的朋友有那么多, 层出不穷,失去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自己, 也不过就是那诸多的朋友当中,最先出现又恰好被冠以师兄之名的那个, 特殊......却又没那么特殊。

“师兄, 我问你话呢。”

没有得到回应的秦云盏莫名的执拗起来,他昂起头,大而圆的眼睛瞪着,眼眶泛着红, 带了些气恼。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对不对?”

他反复的强调, 咄咄逼人的样子显得凶狠, 像一条外强中干龇着牙的小流浪狗。

小流浪狗?

师云琢垂眼。

因为总是漂泊, 总是无依无靠,所以养成了随机应变又擅长讨好人的机灵性格。

小流浪狗是不会轻易将希望寄托于谁的,而自己......似乎是极为幸运的那一个。

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情愫,像泉眼里的水直泛上来,温吞甘甜,师云琢轻轻的吐息。

他被秦云盏需要了。

可他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也不喜欢说一些无谓的空话。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陪一个人一辈子呢?

是师徒?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不,都不可能。

纵观古今,大概也只有被冠以“夫妻”之名的关系才能担得起“永远”二字。

可他和秦云盏,如何能成夫妻?

即便他想,秦云盏也不会想。

只是君子予诺,便该是一字千金。

“我答应你......”甘苦交织,师云琢斟酌了许久才认真的说:“你若需要我,我一定在。”

秦云盏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

少年的眼睛一分分亮起来,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美,他倏地松开了手,微退几步,一个飞扑上前去,猴一样攀到了师云琢身上,两条腿一曲一折,直接盘住了师云琢精瘦的腰。

“我就知道!这么无理的请求只有师兄不会拒绝!”

师云琢须臾间僵住,也亏得他身形高大又有功夫傍身,不然非得被他的便宜师弟扑个后脑勺着地不可,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托秦云盏的下盘,抓着一处弹性十足,把他吓了一跳,当即松开手,思绪也跟着炸开了。

“你下来!”师云琢的嗓音发哑,额角紧绷,“这个姿势你——成何体统!”

“这个姿势怎么了?怎么不成体统了?咱们就是亲哥俩!不!比亲哥俩还亲!”秦云盏大喇喇道,他用余光扫过师云琢的脸,俊美无俦若白玉,颊畔和眼尾则像染了花瓣似的桃红,是被调戏的面红耳赤又不能把他怎么着的模样,叫人爱不释手。

秦云盏有些恃宠而骄。

“我以前一直是一个人,好的坏的,自己承担自己消化,从来没有人肯托住罩住我我。”他搂紧了男人的脖子,贴在对方温热的耳畔蹭弄,软声说:“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陪的感觉这么好。”

师云琢哑然。

这一刻他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是吗?”他的唇有些发麻,嗓音低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你要说话算话。”秦云盏说。

他贴爽了,松手蹦下来,脸上浮现出熟悉的灿烂的笑。

“我刚才给那些剑都起了名字,你要不要鉴赏一下!”他十分臭屁的晃着头发出邀请。

师云琢:“......鉴赏?”

回想了一下之前秦云盏整活的架势,师云琢不免有些怀疑。

但他不忍心打击小狗的积极性,只好敷衍异常的“嗯”了一声。

“快来快来。”秦云盏冲他拼命招手。

走到石桌跟前,秦云盏献宝似的将一捋写满了字的纸呈上去,师云琢走马观花的翻了两页,果不其然的感受到了无语。

“前面还知道用花鸟鱼虫,后面......”师云琢说:“你怎么不直接把百家姓拿给我看?”

对着满篇的“小张小王小伟小明”,秦云盏也苦恼的很。

“这不是想不出来了嘛!”他挠着头道。

师云琢轻轻“嗤”了一声,笑意爬满了眼角,还是秉持着不打击小狗自尊心的观念将这叠“秦小盏与一千零一剑”翻到了末尾。

在最后一页上,他看见了一个名字。

师云琢脸上的笑意骤然间消失。

“怎么了?”秦云盏不解其意的凑上前来,他瞄了一眼,重新露出了那种得意洋洋的表情,“喔!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可是我的心血结晶啊!”他握拳锤击在自己的另一边儿手心里,掷地有声道:“定山河!怎么样,很赞吧!”

师云琢猛地垂目,他的瞳孔收缩了几分,急声道:“你说定山河这个名字是你取的?!你是从哪儿看到的?”

“脑子里凭空就想出来了呗!”秦云盏慷慨激昂的说:“路遇不平事,拔剑定山河!这应该是所有剑修的理想吧!其实我肖想了很久了,就等着遇到我的本命剑,然后把这个名字赐给它,只可惜......到现在都没等到。”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等到。”

“路遇不平事,拔剑定山河。”师云琢重复着了一遍,十个字,字字珠玑。

“听起来特有文化,特别不像是从我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对吧?”秦云盏笑嘻嘻道:“可能我这辈子也就文化这么一回了。”

师云琢没有做声。

他死死的、狠狠的盯着秦云盏的脸,带着探寻的意味,像是要从对方眼中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他压在心底多年,几乎与血肉灵魂都长在一起的疑惑,也是一个执念!

秦云盏没有注意到他竭力遏制的若山呼海啸般的情绪,亦不知他心中所想,心满意足的收了自己的剑之花名册。

两人各自回屋,灯熄之后,师云琢却始终睡不着。

他陷入了更疯狂的困惑与渴望之中。

一闭上眼,便是十多年前的午夜梦回。

当时凤襄说自己曾有梦回之事,他没有反驳说荒谬,相反却是十分谅解。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也曾有一梦浮生之事。

在那场梦境里,师云琢觉得自己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叫师云琢,有着与他一般的人生起点,却在某一处岔口做了不同的选择,随后过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个师云琢自打记事开始,就和母亲生活在人烟缥缈的桃山关。

桃山关距离他所谓出生地的御熙国驱车需要行一月才能抵达,就算他站在整个桃山关最高的地方,也仅能眺望见连绵的海域,看不见王都。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父亲,那个御熙国万人之上的国主。每年能见到的与御熙国有关的人,只有那个自称为国师的卜算子。

卜算子是一个苍老佝偻的老人,拄着龙头杖,穿着锦袍华服,看起来文质彬彬也十分和蔼可亲,每次来都会给他们母子俩带来物资补给,齐齐整整的装在一些看起来就奢靡不菲的箱子当中。

其实,他的母亲是个茹素之人,除去米粮和布料,箱子里的其他东西都不大能用得上,师云琢更感兴趣的反而是卜算子袖子里捎带的那些藏书。

没错,卜算子每次来都会偷偷的给他暗度陈仓些术法典籍,供他修习以用,说是为了让他学些本事,关键时刻好保护母亲还有自己。

他看书的时候,偶尔会听见几句母亲和卜算子的闲谈,母亲流落此地似是与茹素的习惯有关系,卜算子总说母亲与御熙国的人和地界儿都格格不入,留在桃山关看似放逐,实则太平。

师云琢天生一目十行,拥有极强的自学能力,桃山关又是个清净的灵山宝地,极适合修行,他十四岁结金丹,十六岁化元婴,悟得分光化形之术。

也正是那一年,他的母亲被召回了御熙国。

十六年未归,突然得此懿旨,母亲与他都以为是远在天边的御熙国国主、他的亲生父亲回心转意了,要接他们回去享受天伦之乐,当夜相拥喜极而泣。

翌日,前来迎接他们的却不是熟悉的卜算子,而是另外一位国师,自称无极子。

无极子以最显赫的华盖车马将他们接回了御熙国的王都,途中给他们讲述了许多的繁文缛节、宫内规矩,师云琢听到头痛,他看许多经书时也不曾感觉到头痛,无极子旁敲侧击的说他散漫。

御熙国的人给他的母亲穿上了前所未有的华美衣裙,母亲手足无措,又这么被人送到了御熙国国主的手中,国主尊贵无边,却虔诚温柔的牵起了她的手,眼神堪称深情款款,他的母亲深感动容,当场便落了泪。

这位国主虽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在他看来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陌生人,他心里不安,却也不得不暂时与母亲分离,有许多陌生的人将他推搡着去往别的宫宇,告诉他他是这里的四皇子,他可以拥有许多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财富。

那一夜,枕衾柔软,香炉焚烧,他却没有睡好,轩窗外人影瞳瞳,步履嘈杂,所有人都仿佛在准备着什么无比盛大的宴会。

但这场宴会没有人叫他。

那些喧嚣又渐行渐远。

他辗转反侧了不知几许,待到旭日东升,他爬起来,摸索着走出了宫殿的门。

王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毫无头绪的在拱门与拱门之间穿梭,两旁时不时遇到的人都不像是人,更像是漂浮而过的鬼影,没有人搭理他,没有人要引他前行的意思,他就像是走在一片迷宫之中,永远也找不到出口,走不到头。

他终于倦了,再也不想顾及那些所谓“规矩礼教”,脱了沉重又镶嵌满珠翠的外袍,一跃而上城墙。

这次他站在高处,得以纵观大半王城,然而率先入目的却是一根桅杆,一根高耸入云的桅杆。

桅杆之上,悬着他母亲的头颅,被装点的极为精致,像一个宝器一样的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