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990之前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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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弈刚擦了个澡,身上还冒着热气。听有人叫他,以为是谁找他借篮球。

刚刚在操场,有几个小孩子也想打球,眼巴巴看着。休息的时候,他们来搭讪,问可不可以拍拍球。

虎子喜欢孩子,跟他们玩了会,没几句就有感情了。他问顾弈,去上学了可以把球借给他们吗。

顾弈说了自己家地址,让他们周日晚上来家里拿。

他匆忙赤着上身,套了条脏裤衩,心想这才礼拜六,这帮兔崽也太急了。一出来,没想到是程青豆。

顾弈瞥了她一眼:“找我干嘛?”

青豆有点怵邹榆心,巴巴跟在顾弈后头进了房间:“你居然不冷。”他竟能像夏天一样赤膊这么久。

她试着在厕所擦澡,每次都冻得哆嗦,无奈还是选去澡堂。

顾弈“嗯”了一声,拉开抽屉,想换新的棉毛衫裤。回头发现青豆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很想自在点,但没人能在一个大姑娘眼皮子底下剥干净再穿上吧。“你看我干嘛?”

青豆:“你居然和虎子差不多胖瘦。”

他动作一顿:“什么?”

青豆对比了精瘦的顾弈,“虎子真是担了胖子虚名。他头大五官大,走路说话动静大,其实,他身上和你差不多。”

顾弈:“他本来就不胖。”这小子打球灵着呢,小动作特别多。小海的评价是:打球真脏。

青豆目光往下移,露出嫌恶的表情:“咦,你怎么长那个......”

顾弈顺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腿毛上:“......”他眉宇一蹙,按住她的肩膀往门外一推,“你出去,我换身衣服。”

“生气了吗?”青豆贴着门问。

顾弈手摸了摸腿毛,心烦气躁地套上衣裤,再开门,已经包的严严实实了。

青豆瞥了眼邹榆心的房门,踮起脚小声说,“逗你的。我知道发育都长。”

只是顾弈确实比人多那么一点。加上他身上好白,腿毛有些明显,像春天刚抽芽的小草,不怎么高,但挺密的。

顾弈没理她,拿起电筒跟她上了楼。

到底是壮小伙,手一提肩一扛,青松就这么跌进了床铺。关门前,青松迷迷糊糊转醒,用土话对青豆说,“豆儿,明天娘可能要来。”

青豆眼睛一亮,赶紧动手收拾。

这个两室一厅的布局和顾弈家一模一样,进门小方厅,左手边一个半室和一个主卧。

青豆睡的半室里搁着两张五斗橱、一张一米不到的小木床和一台蝴蝶牌缝纫机。这机器是之前青松买衣服裤子,有些货比较次,卖不出去,她会帮着再轧一遍针脚。搬进来后,她就在缝纫机上写作业。

青松那房间也就一张床一张橱一台小电视。哦,还有一个小阳台。青豆把阳台上的马扎收回来,那是她白天看书晒太阳坐的。

一番劳动再回到客厅,桌上的吃的全光了。

顾弈吃了青豆给的醪糟,完全没有饱,嘴巴一张,就着酸豇豆把那斤鲜啤酒也喝了,喝完人舒服不少,正在眼馋桌上那半包555香烟。

他被邹榆心管着,不能抽烟。他问青豆:“能抽一根吗?”

青豆看了那烟一眼:“五毛一根。”

顾弈伸手掏钱,摸到钱手一顿,“那能买点服务吗?”

青豆随口说的价钱,没想到他当真了。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什么服务?”

“卖烟的姑娘都帮人点烟的。”

“那你买两根,满一块钱我帮你点。”

顾弈兜里就一块钱,这是他下周的生活费。他心一狠,“我买两根你便宜一毛。”

青豆把手一摊,“行。”

顾弈给了她一块,她找了他一毛。花火摇曳中,交易落定。

顾弈以为的“服务”是录像厅看的港片剧情——靓女婀娜,轻划火柴,或是按下打火机,一点点靠近点火。呼吸相织间,是随时要烧着的暧昧。

没想到青豆面无表情拿起蜡烛,凑到555的烟旁,一把点燃,指尖一转利落地递到他左手,“好了。”

她心想,这烟细长细长的,一看就是进口烟,不会卖便宜了吧。

顾弈赶紧一嘬,吸到两颊凹陷,才不舍地徐徐释出白花花的烟雾。

这烟真特别,跟利群不同,可能烟细,所以吸阻大,味道不冲比较淡,但舌尖一挑口腔内的余味,能尝出淡淡的金属味道。

品完那让人神魂颠倒的一口烟,顾弈才有力气说话:“程青豆,服务不是你这样服务的!”

“那是什么?不是给你点了吗?”青豆白他。

“日本人说了,‘顾客是神’!”

“然后呢?”

顾弈老练地将烟送进嘴里,又闷了口,换个说法告诉她:“服务就是,我去住宾馆,我不用自己叠被子。懂吗?”

青豆哼哼:“怎么不能叠被子了?为什么要别人帮你叠?”

“因为我消费了!叠被子是附加的消费内容。”

她朝他瞪眼,严肃批评:“资产阶级生活作风!”

顾弈嘴巴张了张,把话咽了回去,继续抽烟。跟这孔夫子是说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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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顾弈迷失在了酒精、香烟和烛光中。

青豆像一片风情万种的桃花源。多褶的眼皮下,一对儿酒窝若隐若现,柔乎乎的五官平时很好欺负,一点都不张扬,今日搭配在一起,却有股明火执仗的冲击。

他就坐在那里,一口一口抽着烟,看她杀人放火。

青豆也安静了。她没有拌嘴的欲望。眼前的顾弈穿着开司米薄毛衫,头发湿乱,那双看谁都有些挑剔意味的眼睛正在审视她。

她有点紧张,想拔腿就跑,但她没有跑。

她想起来了白日素素的话,怪异的冲动钻上指尖,促使她伸手摸了他的头发,“你头发很硬哎。”

顾弈没动:“嗯。”

青豆说:“听说跟性格有些像的,是吗?”

“不知道。”

“性格很硬的人头发也很硬。你就有点硬脾气。”

他想了想,抬眼看向她:“那你呢?”

青豆把辫子给他,“你摸摸看。”

顾弈捏在手心,揉了揉,凉凉的滑滑的,他想埋进去闻,但怕唐突,所以忍住了:“挺软的。”

“哈哈哈,是吧,果然头发跟性格很像。”她朝他漾起酒窝。

“可能吧。”他仍盯着她,思考要不要把那根烟抽了,让她“服务”一回。

素素的举动和语言颇有诱惑性。青豆心念一动,凳子一拖,有样学样地靠近顾弈,两手托腮,眨眨眼问他:“顾弈,你觉得我好吗?”

“啊?”

“唔......你说,我有什么特点吗?”

“什么特点?”他不解。

“就是一些和别的不一样的地方。”

他垂眸认真思考:“矮?”

没等青豆爆起,身后的主卧率先传来喜剧的大笑。

同时间,楼中哇啦哇啦地喧闹开来,空气隐隐有滋滋声响动。

饭桌的录音机忽然出声,唱起未完的《童年》:“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