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说:“那你有什么本事给我三哥当门客?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赵清漪笑道:“少壮哪管老大的事?少壮努力了,老大还是要伤悲的。”
陆熙说:“怎么会呢?少壮努力了,才能顶天立地。”
赵清漪说:“《史记》读过没有?”
“那是当然。”
赵清漪说:“你觉司马迁少壮努力不努力呢?”
陆熙说:“当然努力。”
赵清漪说:“那他老大时伤不伤悲?”
陆熙弱弱地说:“这个……应该是伤悲的。”都成太监了,能不伤悲吗?
赵清漪眉眼含笑,气度一派风流落拓,笑道:“所以啦,孔夫子少壮也努力,周游列国推行儒家没有人理他,老大伤不伤悲?”
陆熙说:“怎么听着也挺有道理的。不行,不能这么想,我爹会打我的。”
赵清漪奇道:“你这么大了,你爹还打你吗?”
“你爹没有打过你吗?”
“我没爹,所以都没有人管我啰。”
陆熙说:“那你有娘吗?”
赵清漪语气才带着一丝淡漠,说:“去逝了,所以我怎么浪都行,到哪浪都一样。”
陆熙也不是傻子,这种淡漠才让人觉得心酸,他觉得他很可怜,于是说:“我们一起斗蛐蛐吧,很好玩的。”
他的两个族中子弟的伴读今天也回家去了,他也正缺同龄玩伴。
赵清漪说:“这个没有难度呀,蛐蛐斗赢了是蛐蛐厉害,跟人无关。咱们要不打弹珠吧,一两银子一局当彩头。”
陆熙听着有趣,说:“好呀,好呀!”
赵清漪说:“我来挖洞,你去拿你的弹珠来,嗯,还有把你的什么银锞子、金锞子都带来。”
陆熙并不觉得那些金银锞子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但是如果能当打弹珠的彩头倒是极有用处,于是欣然去了。
赵清漪找了片平坦空地,挖起洞来,按照高尔夫球一样挖十八个洞,等到她挖第十二个洞时,陆熙捧着一大包东西过来了。
赵清漪想着:我“打球”赚钱,靠的是技术,不是赌博吧。
——虽然赌博也是靠技术的。
不存点钱,又偷不走,走的时候不是喝西北风吗?
当然,一切的一切都是借口,某土匪躺了这么多天,实在是无聊。
第一局开打时,赵清漪哎呀一声,说:“我都在挖洞了,没带银子,你先借我一两吧。”
陆熙不疑有它,借了她一两,两人就你来我往打起弹珠来。
陆熙也有武功底子,但是年纪还小,手上的准头哪里及得上赵清漪?第一局十八个洞,他打进了十四个洞,而赵清漪弹进了十八洞,所以那借银就成了她的战利品了。
这种有彩头的游戏对于少年人来说都是越打越起劲的,陆熙哪里能罢手?
开打第二局,这回他超常发挥打进了十六个洞,而之前赵清漪也有一个洞失误,所以赵清漪的最后一洞决定成败,他的心都提到嗓门眼。
旁边围观的丫鬟也都为自家的七少爷提心吊胆,盼着赵清漪最后一洞输掉,但是她手指在弹珠上一弹,那弹珠仍然稳稳落进洞里。
陆熙好失望,却又不服气,说:“再来!”
赵清漪掂了掂手中的二两银子,说:“我已经赢了这么多了,你再输,你要舍不得了。”
陆熙说:“你当本公子是谁呀?这一个,下一局你赢了就是你的。”
赵清漪盯着那个足有五两的金锭子,说:“那我没有这么银子。”
一两金换得了十两银了。
陆熙说:“你把那二银当彩头就行了。”
丫鬟们纷纷议论着“七少爷吃亏了”的事,但是陆熙全不在意,就想再开一局。
赵清漪“勉强答应”了,于是二人又你来我往开局。
陆煦招待蓬莱派师兄杨剑风到“草庐”一游,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七少爷,加油!”
“七少爷,最强!”
“七少爷,进洞!”
杨剑风说:“陆师弟,那里在干什么?丫鬟小厮围了一堆。”
陆煦说:“好像是七弟,去看看。”
陆家现在有三房人,爷爷辈的都还在,自然不分家。陆煦和陆熙同是大房的儿子,感情当然比别房的要好一些。
下人人看到陆煦时吓了一跳,他们不太怕陆熙,那只是小正太,但是陆煦可就严厉多了。
陆家大哥陆熹在外为官,现在家中第三代子弟当然就以陆煦为首了。
赵清漪打进了第十六洞,坐在地上擦了擦汗,说:“累死了。”
但是为了那五两金子,怎么也要坚持。
陆熙正专注打下一个洞,赵清漪和诸多丫鬟、小厮先发现了来人,大眼瞪小眼。
“七弟,你在干什么?”
陆熙抬头看到了红袍和其不友善的俊颜。
“三哥。”
陆煦看到他身上的泥土,说:“成何体统。”
陆熙说:“我今天休沐,就是和袁兄弟玩玩。”
陆煦面色不善,说:“你不好好养伤,带着舍弟玩物丧志,我陆家有何得罪之处?”
赵清漪将那两颗银锞子放进怀里,站起身来,说:“小孩子打个弹珠很正常,没有那么严重吧。”
陆煦说:“玄霜,把她带下去。”
赵清漪说:“走就走,什么叫带下去,真是……”
赵清漪想要离开陆家,可这时她有伤走不了,想要怼,这时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没有什么资格,只能灰溜溜离开。
陆熙想追上去约下回再战,陆煦却喊住他,说:“你少去招惹她,回你的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