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才和宋诗柔赌气完,才发现, 没个人带着, 他也不知这是宋府的何处。
朱清收拾了几件首饰, 递给知寒,笑的温婉,“这些你都带着, 笙儿生的美, 多带些首饰打扮打扮, 定是好看极了的。”
宋玉笙摆手想拒绝, “姨母, 无须这么多。”
“这哪能算多?”朱清嗔了她一眼,耐心的劝她, “笙儿是王妃,又是郡主, 这点头面还是要的。听姨母的, 这些都拿上。”
宋玉笙不好再推辞, 只能让知寒把东西都拿上了,“那就多谢姨母了。”
“傻孩子, 跟姨母还客气些什么。”朱清拍了拍她的手, “姨母把你和歌儿当做亲生孩子, 这点算不得什么的。”
朱清的身子寒性太重,又受过重创。宋玉笙给她查看过,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有孕的。
提起孩子,朱清的神色多了几分郁色, 转瞬即逝。
收拾完东西,几人一同步出了屋外。
江才遥遥过来,总算是看见人了,正想上前打招呼,细细一看。
这不是长乐郡主吗。
江才立刻迎了上去,拱手,“见过长乐郡主。”
宋玉笙听见声音,这是相府的后院,都是女子住所,他一人过来,她面上起了些不悦,“你到这来做什么?”
“在下和诗柔闹了些笑话,一不小心走失了,还望郡主见谅。”说完,江才的神色也有些讪讪的。
在人家府里,还和人家的姐姐闹矛盾。
“即使如此,我叫人把江公子送回去便是。”朱清上来挡在宋玉笙的前面,之前在午膳席间就觉着江才不大妥帖,“江公子请回。”
话说到如此,江才也不是听不明白两人的不欢迎。
他抬了抬视线,瞥到宋玉笙光洁无暇的肌肤上,那一双浅浅的眼眸,即便是不悦时都是覆满了灵气,让人看着心动不已。
他如此看着,失神不语。
“江公子?”朱清又唤了一声,隐隐也看出了些门道。
这江才,怕还真是那草包之人。
江才回了神,支吾着开口,“在下初次到相府来,还未细看过,郡主可否带着在下在府内逛逛?”
“大胆!”知寒怒斥道。
这江才以为自己是何方的神圣,张口就点名让宋玉笙带他逛王府!
这回朱清也不愿出出来当这个和事佬了,莫说现在宋玉笙的身份是王妃,就算宋玉笙仍是宋府的三小姐,这江才身为她姐夫,提出这个要求都算是过分。
宋玉笙沉默不语,终是抬头看了一眼江才,那眼神里冰霜四起,宛若将人置身于极寒之地,里面蕴含着的是警告。
江才觉着一阵的头皮发麻,可又记挂着这难得的机会,宋玉笙身边的那个三殿下,他是如何都不敢上去硬碰硬的。
江才咬了咬舌尖,上前了两步,站到了宋玉笙的身旁,“望郡主赏光。”
“江才你这草包!”宋诗柔大喝了一声,人还未到,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孤男寡女,在这做什么?!”
宋诗柔不止是一人过来的,身后还跟着宋坤、林姿和宋婉柔。几人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特别是宋坤,面色绷的极紧。
江才本就是无比紧张的状态,又被宋诗柔这一声叫唤,吓的身子一抖。
宋玉笙眸光一冷,明着就是三四个人站在这,怎么到了宋诗柔的眼里,就变成了孤男寡女。
“笙儿,你们在做些什么?”宋坤走上前来,推开了她身边的江才,语气里皆是怒意,“你还清楚你的身份吗?该做何不该做何,你心里清楚吗!”
朱清看宋坤神色不对,挽住宋坤的手,好生劝道,“老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宋坤挣脱开朱清的手,瞪着宋玉笙。
宋坤指责的声音,萦绕在宋玉笙的身边。
宋玉笙轻笑了一声,满含了深意,“爹爹觉得,是哪样?”
宋玉笙一直都想知晓的,是宋坤是以什么的思路来思考问题和事情的。
平时遇上了什么事,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永远都是那些利益权势等等,其他对他而言,恐是不会有半分的关注。
像是刚刚上来,宋坤在意的并不是江才对她做了什么,是她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如同是十分害怕,她会连累到他一样。
“你!”宋坤没料到宋玉笙会如此堵他的话,在他的印象里,宋玉笙一直都是那最乖巧懂事的主,说一句就是一句,从不会反驳他所言。
宋坤没好气道,“是,是爹爹现在说不动你了。”
两人的场面僵持。
宋婉柔眸光里闪过笑,很快,“爹爹,你莫要生气,听听笙儿解释,事情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想的那样?
宋玉笙隐忍了许久,从小到大,这莫名的质疑,莫名的名头,哪一桩桩件件,不是这么扣到她身上来的。
以前的那些万般忍受,她不想再忍了。
许是在王府的日子,过的太舒心了些,连着她的气性都变得骄纵了起来。
许是秦漠。
许是他太好,事事都是纵着她的。
“婉柔姐姐、爹爹,咱们有话直说,这都是自己人。”宋玉笙淡声道,莹莹目光里,是少见的凉薄,“笙儿想听听看,你们以为的样子,是什么。”
朱清扯了扯宋玉笙的一角,不想他们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想让她冷静些,“笙儿。”
宋玉笙不见半分的退却,厉着声,“说!”
正在几人僵持不下之时。
传来一道男声,低沉清晰,“怎么了这是?”
听闻熟悉的声音,宋玉笙抬起了头,瞧见他的面容,心里的酸涩感莫名一同涌了上来,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秦漠已经是许久未瞧见这小狐狸失望的神色了,看着围着她的一大群人,心下了然。
“见过三殿下。”宋坤收敛了怒意,和秦漠拱手。
秦漠淡应,也不爱搭理宋坤做了些什么,直步到宋玉笙的面前,那冷硬的外壳,到了她这里瞬时化作了乌有。
他身影伟岸,立在她的面前,大手抚上了她的娇俏的面容,哄着她,“没事了。”
“有我在。”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没问是什么情况,只是在安慰她。
他好像一直都是如此,不问缘由的站在她的身前。
宋玉笙抬眸望他,面容处传来他的温度,暖了心扉,冷冻的眸子里忽的有了笑。
她不轻不重的点了头,躲在他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宋坤有些讪讪的,训斥宋玉笙是家事,但到底宋玉笙已是秦漠王府的人了,他是如何都不能当着正主的面子说些什么。
秦漠目光扫了一圈,又冷又摄人,“说说?”
知寒站出来,“回殿下的话,是那江才,缠着王妃,还想让王妃带着他在相府逛。老爷过来了,就指责王妃来了。”
秦漠第一次觉得,这知寒是这么的眼力见。
“是吗?”秦漠不怒自威的目光移到了江才身上。
他对这江才没什么印象。
宋坤咳了一声,尽力不让场面变得太难看,“殿下既然来了,就移步正厅,边饮茶边聊。”
正厅。
秦漠不紧不慢的饮茶,正准备听着江才和宋家的说辞,话语简洁,“接着。”
江才脸上已是惨白一片,他也不知会这么凑巧,竟然正主真的跟了过来。他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才敢对宋玉笙说出那话来。
可两人也有真是,什么都没做,中间还隔着一个朱清。
都怪那宋诗柔,没事瞎大声嚷嚷,简单不过的事情被搞成了这么一个难堪的局面。
看秦漠的样子,是不打算大事化小了。
江才的手心出了些汗,紧张得很。
宋坤不喜家丑外扬,开口提点宋玉笙,“不过是件小事,殿下不必挂怀。”
“小事?”宋玉笙垂下了眼眸,情感杂糅到了一处去,思绪凌乱。
宋坤还是同以前一样,会让她背下所有的委屈,如同完全看不见一般。
宋玉笙平复了神情,佯装做没有听懂宋坤的言外之意,“爹爹还是说说,以为的是什么样子,笙儿也想知晓。”
“你!”宋坤怒斥出声。
他已是如此退让,偏的宋玉笙还是不接。
“怎么?”秦漠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那扳指随着光的投射,散发出幽幽的绿光,狂妄又肆意,“相爷有何指教?”
“……”
别说宋坤不敢指教,要真有指教,也不是对着秦漠说道。
秦漠今非昔比,已是秦景帝面前的红人了,太子之位未定,将来天下是谁的,都说不准。
宋坤不可和秦漠起了冲突,这是肯定的。
江才站出来,朝着秦漠拱手,面上有汗珠滚过,“是我方才唐突了,还请殿下恕罪。”
秦漠未直接回复江才的话,颇有深意,“江大人之子?”
“……是。”
“江大人教导有方,得子如此,甚是不错。”秦漠嘲弄出声,眼神里是全然的不屑,“改天我到要去亲自拜访江大人,讨教讨教是如何的教子。”
“殿、殿下……”江才冷汗涔涔,他最怕的就是家里那个严肃的父亲。
宋坤扶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个什么。他知道秦漠是个直接的主,向来无所顾忌。若是真惹怒了他,怕是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宋坤道,“行了,今日我们都有错,大家就此了了,当无事发生。”
“我不觉着笙儿有错。”秦漠冷不丁开口。
宋坤赤红着脸,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愧的,为了这茬赶紧过去,只能点头应是,“是,笙儿是无辜的,是爹爹冤枉了。”
宋婉柔看这边局势一定,接过了茶水,放到了宋诗柔的手上,小声在她耳边说话,“教过你的,去做。”
宋诗柔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捏紧了茶杯的一端,不知这么做是否妥当,可又想起了江才看宋玉笙的神情,下定了决心。
宋诗柔端着茶水,“今日都是我的过错,自说自话,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了妹妹。加上饭席间未饮的茶,这杯茶水当做给妹妹的赔礼,还望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
宋玉笙目光流转,最后停在了宋诗柔的手上。
宋玉笙不说话的时候,身上的冷意会加重几分,宋诗柔手都有些抖。
宋婉柔在一旁开口,“三妹妹,诗柔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在怪她了。”
宋玉笙浅笑了一声,似铃波动,悦耳空灵皆齐,“怎么,婉柔姐姐,不打算和我说声抱歉吗?我可是记着,那乱七八糟的话,婉柔姐姐也说了呢。”
宋玉笙话音刚落下,秦漠就接上她的话头,冷然的目光里,蕴含了深沉的威胁,“是吗?那是该和笙儿道歉。”
他是在替宋玉笙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