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四皇子能有夺嫡的机会,也不错。”喝下一口清酒,宋承誉趁着酒劲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四皇子确实不错。”
难得的,沈微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是块明玉。”
手掌心抚着腰间的佩玉,赵止洵幽声道,眼中瞧不出神色来。
曲子听够了,三人才离开。
“原来王爷想要扶持的不是二皇子?”
淡蓝色的车帘布一落下,楚无念便开口对赵止洵说道,双眼中透着坚定,又隐隐含着等他回应的急切。
赵止洵微微笑着,“嗯。”他抚着这人的手腕,如他的佩玉一般冰冰凉凉的触感,“二皇子急功近利,凡事都想争个名头,不是块当明君的好料子。”
闻言,楚无念却定定地看着他,仿若要将他的脸盯出洞来,“王爷,您到底是好官还是坏官?”
楚无念愈发的迷茫,眼睫扑簌簌地眨个不停。
“若你只用眼睛来看便是坏官,若能用心来看,便是好官。”捏一下这人的鼻尖,赵止洵的那张透着沉稳的俊脸朝她凑过来。
微凉的气息拂到他脸上,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心口,“看来,奴婢得好好盯着这里看才行,不然就被您糊弄了!”
她吐了吐舌头。
“悟性不错。”
赵止洵满意地点点头,脸再往前近一寸,凉薄唇覆上她的双唇,轻轻点了一下,算是对她的宠溺。
楚无念笑嘻嘻地看着他,尔后眼眸忽然又暗了下去。
“怎么?”
她这忽变的神情,让赵止洵皱了皱眉头。
“王爷,您觉不觉得沈公子今日怪怪的?”她扇了扇鼻翼,手轻轻扯着他的衣襟问。
赵止洵点头,“是有点怪。”
“他好像是林小姐格外上心。”以前林初音来找赵止洵的时候,她倒是没看出来。
“好像是。”
她说得格外认真,可这人却她说一句他跟着重复一句,十分的无趣,看起来格外的不上心。
她撇撇眉,不说了。
瞧她是不高兴了,赵止洵笑出声来,将这人转了一圈,抱入怀里,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上,“就算是他真对林初音上心,那也无伤大碍,我与她本就没什么。”
难得的,赵止洵在她耳边解释一声。
“嗯,奴婢知道。”
楚无念点点头,她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二人在车上腻歪着,直到回到府上赵止洵才松开手。
没揽下江北平定民怨差事的周抚霖,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损失,只是得了风声的令妃难免担心,她让小翠将人叫到了容华宫。
“母亲。”
周抚霖对她也恭顺,毕竟是自己母妃带出来的人,自小就带着他长大,母妃虽走了,可令妃一直待他不错,当做亲生儿子一般来疼。
“江北平定民怨一事你怎么看?”身后后宫的妃嫔,是不得议论朝中政事的,是以,她将殿中的一干宫人全都遣走了。
小翠将殿门关上,在殿外守着。
“儿臣原想揽下这差事,可父皇怕此去路途凶险,便没让儿臣去。儿臣乃几个皇子中头衔最高的,惹得父皇重视这是好事。”他镇定自若回着。
“可洵亲王前几日刚去了江北一遭不是吗?”令妃微微皱眉,她的言外之意是,那人那么高的身份,去了江北一趟都没事,如何到周抚霖身上,便成了凶险之地了。
“他是去暗中巡察的,江北的灾民凶横,若是动起手来,还真保不准会不会出事,前太子之前揽下督查江北旱灾一带的差事时,也没亲自去过。”
周抚霖敛敛眉头,令妃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到,只是周文王这么做倒也不是偏心,就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
可这其中另一层意思,不就是不担心周北宁的安危?
令妃愁眉不展,思衬了半晌方才又开口问他,“这确是一件苦差事,周北宁若是有去无回,亦或是落了个不遂回来都还好,可他要是最后将这件差事变得响亮亮的,落了个好名头回来,霖儿,你就不担心吗?”
江北的民怨积压好久了,若是得到他们的拥戴,这身份定是要往上抬的,不仅周文王,朝中的臣子们和大周的百姓们,都会对他赞誉有加。
看着周后和周祁炎出了事,令妃的这张嘴也知晓要收敛了,更多的时候,是为自己的儿子谋划将来的路。
后宫女人的那点心计,她总算是没白修炼,在朝堂上还是派上了用场。
周抚霖双眉紧皱,低头沉思着,“可王爷他也没让我去。”赵止洵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曾暗示过他,还收了他那么多好礼,难不成还能叛变?
“洵亲王那个人,我接触不多,可他既然能屹立朝堂这么多年,本事定是不会小,你还是要小心才是。”
令妃体己地提醒他一番,这才让他离开。
周抚霖回昭星殿里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往亲王府上跑一趟。
那会儿赵止洵正在教楚无念写字,她那些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叫他看了很是难受,必须要整整齐齐的,才合他的心意。
楚无念嘟囔着,“差不多就得了,我瞧着这些字都长得一样。”同一首诗她已经来回写了好几遍了,就是最后两个字没能对齐,这人还是不满意。
“瞧你平时悟性不错,写起字来怎的这么费劲。”赵止洵也嘟囔一声,教得他手都酸了,这人还是写不好。
楚无念扁扁嘴,她想说她的字写得很好的,若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她何须受这样的罪。
“好好好,那明日再写行吗?”赵止洵软下声来。
于是雨堂进屋子里禀报的时候,便见到自己的主子低眉顺眼地哄着身前姑娘,眉眼之间的威凛大气全没了,只剩下温柔的气息。
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雨堂硬着头皮上前道:“爷,二皇子来了,在前院候着。”
“不,我今日就要写好,不能让您小瞧。”她撸起袖子,将手里的紫毫沾了化开的墨,继续低头认真写着。
真是可爱。
赵止洵轻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尖,这才迈步离开。
瞧见人一走,楚无念才呼出一口气来,拿出小时候在出云宫里教魏长朝写字的架势,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诗句添到白纸上。
可写着写着,她的眼眶忽然就湿了。
趁着眼泪还没落下,她赶紧抬手,将泪水擦掉,倔强地埋头继续写。
周抚霖见到赵止洵走上前,急忙上前朝他行礼,“王爷,本皇叨扰了。”他知自己来得冒昧,开口说的便是十分恭谦的话。
“二皇子坐。”
赵止洵稍一抬手,在院中的石凳上落座,雨堂给他们二人俱倒下一杯茶水,这才退下去。
“二皇子来,是为了江北平定民怨一事吧?”赵止洵早料到他会过来,只是来得还比他想得稍晚了一些。
“嗯。本王虽不用受那差事之苦,可若是四弟日后将差事办得响当当的从江北回来,定也会惹父皇和朝中臣子青睐的,到时候只怕他的风头会比我的更盛。”他的身子稍稍往前倾,暗黄色的御袍上,布了几道褶皱,双眼间是掩藏不住的焦急。
赵止洵眼底轻晒,要的就是他的风头比你的盛,要不然还怎么玩?
敛敛眸,他掩去眼底的轻晒,稳声问他,“可是二皇子是否觉得自己最近的风头太盛了些?”
周抚霖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眼神也慌乱了一下,“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止洵轻晒道:“二皇子背着本王私下去走动朝廷官员,花了不少银两吧?”
“我...”周抚霖结巴了一会,才继续道:“可本皇的头衔正是鼎盛的时候,趁着这个时候去笼络朝上的官员,这有何不对?”
“二皇子的锋芒,该收一收了。”赵止洵叹一声气,“不知二皇子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物极必反。若是你硬要加快步伐,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此言一出,周抚霖的脸色震了震,眼底的慌乱更甚,“您是说,这差事我没揽下是对的?”
“本来就没错。”
赵止洵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糊弄人的本事信手拈来。
周抚霖倒是也没怀疑他的心思了,仔细探究他说的话,又回想了一番太子下位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太过心急了些。
心急往往容易坏事,他说的没错。
沉了沉眉,他起身躬身道:“是本皇多虑了。”
“二皇子慢走。”
赵止洵眯起眸子,目送这人离开。
走得这么快?
雨堂眨眨眼睛,上前收拾石桌上的茶盏。
赵止洵撩起袍子,往回走,脚步一踏进书房里,便听到一阵自吹自擂地称赞声,“瞧瞧这字写得,真是前无古者,后无来人啊。”
“我来瞧瞧。”
赵止洵连袖子都往上提了,拿过这人手里还透着墨香的纸仔细看着,一个字一个字齐整得很,倒真是变好了许多。
仔仔细细落下手里的纸,他笑意缱绻地道:“得好好收藏才行。”
才不枉他教了这么久。
楚无念扬起小脸,可下一刻,扬起的脸立刻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