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雷声让鱼西吸引了鱼西的注意力, 他抬眸看向阳台的方向,外面阳光灿烂,是温暖的春季, 因为快到午时, 略带着些燥热。
但是这种天气, 怎么会突然打雷?
鱼西看了眼左澜,对方似乎对他刚刚说的话不满,又开始摆脸色了。
看起来莫名有些幼稚……
这么想着,鱼西笑了起来,在门口时郁郁寡欢的情绪被一扫而空, 他心情极好的揽住左澜的肩膀,笑容有些狡黠,将左澜刚刚塞给他的小金块放到他手上, “诺,哄你开心。”
左澜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金块, 半晌后嗤笑一声, 眉眼中带上几分笑意,将小金块攥在手心。
鱼西看到他的小动作, 忽然觉得左澜特别可爱,莫名生出一种想要继续送他点小玩意的可怕想法。
想到在左澜眼中的那些小玩意, 鱼西连忙打消自己的想法, 算了算了,养不起。
左澜微微侧头看向鱼西, 唇角微扬。
在他的视线下, 鱼西摸了下鼻子, 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自己搭在他肩上的手。
“鱼少。”刘厦明打断鱼西和左澜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
“家中许久未有人打扫, 没有坐的地方希望你别嫌弃。”刘厦明推了下眼镜, 强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面色平和地问道:“鱼少现在是风水师吗?”
“风水师?”鱼西摸着下巴,觉得这个称呼还不错,还挺好听,联想到自己最近看了好几天的风水,他觉得这个称呼自己当之无愧,所以也就坦然承认了。
“你如果有朋友想看风水的,可以联系我。”鱼西对他笑眯眯地说道,“除了风水之外,我还会其他的。”
说着,他目光往卧室的门口瞥了一眼,“比如各种阴间服务。”
得到确定的答案,刘厦明苦笑起来,“鱼少。”
他闭了闭眼睛,嘴唇微颤,手指轻轻动了下,想要对鱼西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鱼西摆出倾听的模样,但是等了半天,客厅内一片寂静。
鱼西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对刘厦明笑了下,不过这笑容中带了些讽刺:“还以为刘律师要对我袒露心声呢。”
长久的沉默之后,刘厦明开口:“抱歉。”
他再次轻声重复道:“抱歉。”
鱼西表情越来越讥讽,撇开头不看刘厦明,只对他留下一句话,“希望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听到刘律师的真话。”
刘厦明心头重重一跳,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由想到鱼西在家里出事之后,消失了近乎一年的时间,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家消沉,难不成他是利用这个时间在调查其他的?
鱼西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像是聊家常一般问道:“你跟你姐姐的关系很好吧?我跟她聊天的时候她一直说很想你。”
提到刘淑婕,刘厦明一直紧绷着的神色柔和了一些,“我差不多是我姐姐带大的,我们自小感情就很好。”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又重新警惕起来,“你该不会是想用我姐……”
“我是那种人嘛?”鱼西对他摆了摆手。
刘厦明松了口气,随即又听到鱼西调侃道,“不过你姐要是恶鬼的话,那我就指不准利用她做些什么了。”
刘厦明身子一僵,他视线透过镜片落在鱼西身上。
懒洋洋站在屋子里青年似乎一点没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可怕的话,甚至表情还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模样。
刘厦明发现自己真的琢磨不透眼前的鱼西,在他印象中,鱼西虽然不像鱼之欢那样无脑,但也不是什么精明算计的人,甚至在鱼家偶然见过的几面中,对方给他的感觉完全是天真烂漫的样子。
他至今都记得他第一次来到鱼家见到的那幕。
对外严肃寡言的鱼董在坐在沙发上,本来因为一项起诉带着点怒火的目光,看到从外归来的鱼西,冷厉的目光在霎时间就柔和下来。
他语气看似严厉却带着纵容:“玩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那时候的鱼西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嘿嘿笑了下,“给我妈买了新衣服,还有一个她看上好久的包。”
鱼董有些吃味,“没给我买?”
“当然有啦。”鱼西笑嘻嘻的,“怎么敢不给老爸带礼物呀?给你买了新的皮带。”
俩人说话间,鱼夫人从楼上走下来,她一看到鱼西手上拎着的购物袋就面露惊喜,“有我昨天说想要的那条项链吧?”
“不止有项链,还有一对珍珠耳环。”鱼西将东西放在沙发上,亲昵地拉着鱼夫人的手,“像您这样的美人只有珍珠才能衬托您的美,来试试耳环?”
“你这臭小子。”鱼夫人被逗得合不拢嘴,拍了拍鱼西的手,兴致大好,“耳环呢?我戴上试试。”
被哄得都忘了自己一开始提到的项链了。
在俩人身旁的鱼董哼了一声,“就会讨人欢心,还不是用我的卡买的。”
“爸你最伟大。”从购物袋里找珍珠耳环的鱼西笑容灿烂,“可千万不能停了我的黑卡。”
在三人身后,手上拿着一摞文件的刘厦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想过无数次鱼家的气氛,可能会像电视里的那样没什么人说话,也可能家庭关系不融洽。
但是万万没想到,鱼家和普通人家庭一样。
也会因为儿子送的一条皮带,一对珍珠耳环笑得合不拢嘴,表情既宠溺又温柔,好像鱼西送的是世上最宝贵的礼物。
那时候的鱼西给他的感觉就是家里有钱,自己对生意完全不在意的小少爷。
可以大学里不拼命学习,可以在毕业做喜爱的主播。
不用体验世间的酸涩艰辛,就能开心快乐地做个富二代。
嘴甜会哄人,那是刘厦明第一次见到鱼西的印象。
再之后,刘厦明的记忆更为清晰了。
那是一个下着下雨的天气,公司的人听到消息赶来医院,首先看到的就是在抢救室外魂不守舍的鱼西。
他看起来有些慌乱地站在门口,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回过头的瞬间,是泛红的眼眶和无助害怕的神态。
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可怜。
再之后,就是最后在股东大会见到。
强打起精神来到会议室的鱼西似乎想要维系自己和鱼建彬的关系,却被鱼建彬无情推开。
他在听到自己身世的时候表情是震惊不可思议的。
刘厦明看得很清楚,当时的鱼西眼中有不可置信,有迷茫,有痛苦,但是唯独没有对鱼家金钱的渴望。
他望向自己手中DNA证明的眼底深处,是铺天盖地看到尽头的悲伤。
甚至视线都没落在另外一份文件,更为显眼的“遗嘱”两个大字上。
他看到鱼西拿走DNA证明,看到鱼西打开DNA证明垂眸不语的样子,也看到他最后决绝的离开。
当时的他呢?嘴唇微张,想要跟这个小少爷说。
你被算计了啊。
但是他不能。
“厦明。”
一道声音把他从记忆中唤回来。
刘淑婕从卧室走出来,她手上拿着一个记事本,对着站在客厅发呆的刘厦明喊了一声。
左澜的视线微动,他眼眸深沉,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幽潭。
刚刚刘厦明的情绪波动太大,且所思之事与鱼西有关,左澜眼睑微垂,一丝金色的灵气潜入刘厦明的记忆中。
他识海中的意识在看到鱼西无助在医院的时候轻轻颤动了下。
青年才哭过,眼尾处泛着淡淡的红,一向带笑的唇角紧紧抿着,表情茫然。
他看起来极为脆弱,有种一触即碎的破碎感,似乎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左澜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一股想要摧毁一切的欲望从心底蔓延。
一瞬间,客厅内仿佛有股冰冷慑人的寒意,温度陡然直降。
刘厦明和刘淑婕如坠冰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刘厦明和刘淑婕有些惊惧地看着左澜,不知道这位怎么突然发起火。
“怎么啦?”鱼西第一个察觉到左澜的不对劲,他抖了下身子,“你好像制冰机。”
“……”
左澜收敛起自己的瞬间外放的灵力,微微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鱼西,嘴角微勾,但是眼中却一丝笑意都没有,他低低喊道,声音有些微哑:“鱼西。”
鱼西一脸疑问。
他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有委屈跟我说。”
鱼西怔了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左澜为什么突然成制冰机和说出这种话,但是不可否认,在听到这话之后,他内心突然有难言的悸动一闪而过。
鱼西不由自主地笑了,眼眸微弯,“好。”
在父母去世之后,左澜是第一个对他说这种话的人。
好像在突然之间,鱼西就拥有了能和别人来一架的勇气和底气。
他握了握拳,豪放地说道:“晚上你想吃什么随意点,哥请客!”
左澜:“……”
被左澜刚刚吓到的刘淑婕默默远离左澜,她弱弱地躲在角落里不敢动。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鱼西和左澜,好奇这俩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看起来有点不正当啊!
能快速安抚住一个即将发火的人,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关系。
刘厦明做出了和他姐同样的动作,他心里对左澜极为忌惮。
不仅相貌出众,这位身上的气势看起来着实不太简单。
一直跟在董事长身边的刘厦明最能分清一个人身上的上位者气质,这位明显就久居高位,身上携带着高位者特有的冷漠。
刘淑婕见左澜恢复成冷淡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
她拿着本子,对鱼西说道:“我的东西找到了。”
她目光怀念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本子,微微笑了下。
鱼西好奇地看着她手上的本子,难不成真像他猜测的那样,是什么情书吗?不过看这本子不太像,可能是日记?
本子不算厚,黑色的壳,上面布满了灰尘,但是刘淑婕看上去却很珍惜,她吹了吹本子上落的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厦明应该没跟你们说我生前是个老师吧?”
鱼西摇头,心想难怪她就算成为鬼,站在门口也一副安安静静的文雅模样。
“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一个老师。”刘淑婕拿着本子看了眼刘厦明,“厦明小时候的数学是我教的。”
“姐。”一把年纪提到这事,刘厦明有些不自在地推了下眼镜。
他目光在房间内转了圈,看到角落有一块抹布,走过去拿起抹布去浴室洗干净,然后擦拭了一下沙发,最后又拿出一块手帕又擦了一遍。
从见到鱼西和左澜开始,虽然他一直看起来对俩人客气礼貌,但是看着俩人站在客厅也没什么举动,直到刘淑婕从卧室出来,他立刻打扫起沙发。
鱼西摸了下鼻子,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刘厦明有些冷情,不像是利欲熏心的人,而且看起来很重视亲情,或许他的突破口意外的简单。
“姐,先坐吧。”
刘厦明又对鱼西和左澜抱歉道:“不好意思,你们也请坐。”
鱼西和左澜坐在靠近阳台的沙发,刘厦明和刘淑婕则坐在另一侧。
被刘厦明这么一打岔,刘淑婕笑了下,不再说刘厦明小时候,而是继续说道:“我大学毕业去一个山里的学校当了支教,那个村子的名字很美,叫望月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不瞒你们说,一开始我去做支教并不是因为喜欢小孩子,想去偏远地方给孩子上课让他们学到更多的知识这种伟大的理想。”
“我是为了回来后的履历好看。”刘淑婕似乎真的不好意思,惨白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你们不会看不起我吧?”
“不会。”鱼西摇头,“大家都是普通人,有私心是正常的。”
一般人就算是真心想要为贫穷地区的孩子传授知识,也不是那么简单,想去就能去的。
人生在世,就算有理想,但是现实的因素太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为了理想而奋斗的。
更何况,帝都的竞争本就激烈,更何况是教师行业,本就十分的内卷,所以刘淑婕是因为私心去支教,旁人也没有资格去批判她。
至少她将知识带给那些孩子们了。
刘淑婕听到这话也放松下来,她靠在沙发上,陷入了回忆。
“一开始我是打算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就回来的,但是去了之后,等到了该回来的时候,我却舍不得了。”
刘淑婕脸上带着笑:“那群孩子特别淳朴,家里虽然条件不好,但是学习很认真。”
“我当时教的是小学三年级,班上一共有八个孩子,都是努力学习的孩子。他们会在早上来学校的路上摘路边的野花送给我,也会有傻乎乎的孩子自己的鸡蛋舍不得吃,把鸡蛋留给我放在我办公室桌子上。”
“还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唱生日歌,在教师节的时候给我准备礼物——那次的语文考试,他们的平均分比以往都要高不少。”
“这是我收过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