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公司早就是个空架子了。

姜悦叹息，公司之所以会亏损得这么严重，除了不着调的中层管理之外，其中鱼建彬的功劳更是数一数二的。

接手公司不想着怎么把亏损补上寻谋新市场，反而得意忘形，手下小辈呈交的方案不管多烂，都慷慨大方地通过——

有这么一个管理人，公司能撑多久？

姜悦瞥了眼神色各异的股东们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开。

鱼西请左澜吃了一顿五十块的外卖后，心情很好的洗完澡躺在床上。

他现在事务繁忙，是字面意思上的繁忙，公司人手太少，很多业务都施展不开。

王晴晴在前两天也终于来公司报道，她先是震惊公司竟然还有两个鬼员工，精神恍惚了半天才正式投入工作。

而在快速熟悉公司目前的人手和业务之后，她向鱼西提出尽快招聘的意见。

鱼西也知道要招人，关键就是不好招人啊！

一想到明天忙不完的活儿，鱼西也没什么心情睡觉，他打开电脑点开招聘网站，看了一圈，都没想到该怎么招人。

上哪里招聘神神叨叨的人哦？！

忧愁伴随着鱼西，怀揣着忧伤的心情，鱼西点开了网页上的妖盟论坛。

说起来自从之前浏览过一次之后，鱼西在之后也就再登录过一次，是黄一天跟他说他现在已经能在里面发帖评论之后他才上去看了一眼。

不过因为工作繁忙，登录上去看了眼后也就把这个论坛给忘了。

他登录上自己的账号之后，弹出来一条提示：【登录成功！经审核此账号使用者为人族，禁止浏览版主专用区，妖族及阴间板块对人族开放！】

鱼西点进去妖族板块，金灿灿的板块闪得眼疼，鱼西调低电脑的亮度，随手点开一条帖子，标题为：【现在的妖族怎么这么苦？】

鱼西点开看了眼，发现主楼在疯狂吐槽。

【我刚下山准备在人族转一圈，晚上想睡觉发现没有住的地方！要身份证！也没有钱，想找工作也要身份证！太惨了，我又滚回山上啃草去了。】

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

3L：别提了，人族现在太严格了，我去工地搬砖都非要我提供身份证、健康证、银行卡……呜呜呜太难了，我只能先去妖盟总部办理证件，本以为办完证件就能找到比搬砖轻松的工作，却发现没学历……呜呜呜呜呜然后我又去工地了。

6L：没学历+1，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现在天天摆摊卖水果[苦涩]

12L：我现在充分体会到了那句“妖在江湖飘，学历很重要”……活不下去了。

23L：说真的，我是苍鹰，自带加速BUFF，送快递的工作能力比人族要高，但是他们要求最低也得是高中毕业，我是个文盲，给妖丢脸了。

…………

…………

回复中一片叫苦连天的，鱼西被这些回复逗得莞尔，随即脑中灵光一闪。

普通的公司需要有学历的妖，但是他们公司不需要啊！并且很多妖都自带神棍技能，像是看风水，捉鬼，本来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之一……

鱼西收起脸上的笑，公司也不一定非要招聘人类吧？

都有鬼了，也有黄一天这个妖了，为什么不能招妖呢？

他立刻给黄一天打了个电话，将这事提了一下。

“既然公司不好招聘人，那就从招妖入手。”鱼西说完后，征求黄一天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黄一天欲言又止了半晌：“……你说的我早就想到了，关键是左先生啊……”

鱼西好奇：“左澜怎么了？”

黄一天苦笑：“左先生对妖很挑剔，他不喜欢有毛的，不喜欢长相太丑的，不喜欢身上有味儿的，不喜欢……”

鱼西很会抓重点：“……难怪他不喜欢你。”

某只黄鼠狼哇哇大哭：“有毛怎么啦！有毛多可爱呀！”

鱼西不像黄一天那么怕左澜，他对黄一天说道：“左澜这边交给我来沟通，公司现在的招聘迫在眉睫，我现在就去说服他。”

说着，他电话都没挂，直接冲向三楼。

“左澜！”

门在鱼西走到三楼的时候就自动打开，左澜站在窗边，微微侧首看向鱼西，“什么事？”

鱼西蹙眉问：“我听黄一天说你不喜欢有毛的？”

他苦口婆心劝道：“现在是咱们公司发展的关键期，咱们能不能把个人喜好排在公司发展之后呢？像是兔子、小猫不是都挺可爱的吗……”

他话没说，就听左澜的语气带着疑惑：“我有说过这话？”

左澜走到鱼西面前，视线落在鱼西蓬松柔软的头发上，眼神微软，抬手揉了揉鱼西的头发：“挺喜欢的。”

鱼西懵了：“那黄一天怎么说……”

左澜面无表情：“在背后抹坏我的形象，扣钱。”

他话音刚落，一直在偷听八卦的黄一天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他怒指着天，想要骂老天爷不开眼怎么让自己遇到这么个老板，但是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不敢骂QAQ

鱼西悟了，他心情很好的对左澜挥手：“那我先去论坛发招聘广告啦！”

鱼西在回房间后，在论坛上发了一个招聘消息。

【招聘启事：诚聘会看风水捉鬼的各界人才，工资丰厚，周末双休，六险一金，工作地点坐享帝都cbd商圈，工作环境优美，详情请来公司面谈。

PS：没有学历要求，但要求为妖正直，从未害过人，妖生清白！

公司地址：帝都大地房地产有限公司。

联系电话：0234-1233XXXX】

鱼西看了眼这个公司，轻咳一声，想当初自己就是被黄一天利用这个公司名头给吸引来了，没想到现在他也要用这个公司名去吸引其他人……

没过一会儿，这条帖子就被顶成了热门贴，鱼西的私信也炸了，一堆私信向鱼西询问更详细的情况。

鱼西让他们明天前往公司，会有专人接待后就退出妖盟板块。

消息太多，他有点承受不住妖族的热情。

姜悦来到医院的时候，病房内一片安静，鱼之欢神色倦怠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她来也只是低声喊了一句：“妈。”

他实在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开口。

鱼建彬在吐血之后昏迷了好一会儿，醒来后睁开眼睛就要继续联系其他的大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得罪了赵大师，其他的人都对他的电话唯恐避之不及，就算有人给他推荐了大师，对面的大师也推三阻四，不是说自己没时间，就是人不在帝都。

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后，鱼建彬又被气晕了一次。

现在的鱼建彬正躺在床上昏迷，而被他折腾又怒骂的鱼之欢也能短暂地歇歇气。

姜悦有些心疼儿子，她轻声对鱼之欢说道：“你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吧。”

鱼之欢满脸疲惫的点头，躺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

在鱼建彬住院的这一周时间内，姜悦每天晚上都会前来，不过话不投机三句多，每次一跟鱼建彬说话总会吵起来，每次也待不了多久的时间就气冲冲地离开。

姜悦慢慢走到鱼建彬床前，垂眸看着病床上的鱼建彬，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鱼建彬已经沧桑的仿佛老了十岁。

姜悦对他做的事心寒，抿了抿唇，挪开视线，半晌后突然笑了下：“你说你一年前为什么被冲昏头做那些事呢？”

她似乎真的不解，“你获得了公司，但是又怎么样呢？公司在你手上跟一滩烂泥一样，你现在就算出院，公司也撑不了多久了。”

在床上的鱼建彬眼皮动了动，他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悦：“给我找个大师过来。”

“……”姜悦冷笑，“病到发疯了？”

鱼建彬却狂怒起来：“现在我不想管公司的事！我只想找个大师！”

在命面前，公司还算什么？！

“怎么，见鬼了？二弟来找你复仇了？”姜悦从上而下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那你可要活久一点，让二弟好好折磨你。”

在鱼建彬的怒吼声中，姜悦拎着包离开，在离开之前，她看着有些发怔的鱼之欢，不忍地蹲在沙发前摸着他的头发，“你要是不想照顾这个疯子，就跟妈走。”

鱼之欢点头，又愣愣地摇头：“他是我爸。”

一直强硬的姜悦听到这话眼睛发红，她将鱼之欢搂在怀中，拍了拍他的后背：“委屈你了。”

在姜悦离开后，鱼之欢神色麻木地听着病床上鱼建彬的吼声，拿出手机登录上好久没登录过的微博。

然后看到让他瞳孔放大的热门。

热门是一段视频，坐在床边的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在他身旁是一家三口，好像是在闲聊着什么。

鱼之欢有些发怔，鱼西怎么会上热门？

他点开视频，视频中传来男人的声音：“鱼先生，其实我们这次是托关系回来阳间的。”

“主要是对鱼先生久仰大名。”

“鱼先生上次替其他鬼报仇后就在我们阴间很有名了……有数不清的鬼想来阳间见您一面想要寻求帮助呢。”

鱼之欢表情发愣地听着视频中的声音，他脑中闪过很多，却思绪繁杂，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

“我工作已经很忙了……已经没有精力再忙其他的了。”

视频里又传来的鱼西声音让他确定视频中的确确实实就是鱼西。

听完完整的视频后，在病床上的鱼建彬陡然安静下来。

鱼之欢看完视频后，脑中猜想：鱼西是在拍什么网络剧吗？

他点开视频下的评论，发现评论的内容让他匪夷所思。

[我就说上次的那个女鬼不是巧合吧？他应该是什么大师！]

[啊啊啊啊啊鱼大师好好看啊啊啊！]

[救命，不会是真的什么玄学子弟吧？]

鱼建彬哑着嗓子对鱼之欢说道：“你把手机拿来。”

鱼之欢抿唇：“鱼西应该是在拍什么……”

“我让你把手机拿来！”鱼建彬怒吼了一声，声音疯疯癫癫的：“他一定是去学玄学了！去学玄学竟然不跟家里人说，我是他大伯，只要我喊他来，他一定会帮我的！”

鱼之欢不想让鱼西牵扯到现在的鱼建彬，愣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听到“家里人”三个字的时候，突然生出一种想笑的冲动。

鱼建彬拿起床边的花瓶朝他砸了过去，还好他现在没什么力气，花瓶在半空就掉在地上，没有砸伤鱼之欢。

鱼西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喘息声很大，安静了很久之后，才传来男人的声音，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强带出几分长辈的威严：“鱼西，来医院一趟。”

其实不用鱼建彬说，鱼西也打算在近些日子去医院看望看望他，不是什么好心，主要是想看看他过得有多惨。

此时既然对方主动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十分钟后，鱼西打了个哈欠站在医院门口，他都不用问鱼建彬病房在哪，医院的鬼都在讨论其中有间病房里的病人能看到鬼，现在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

鱼西顺着鬼的指引，来到鱼建彬所在的病房走廊。

还没走近，鱼西就看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老熟人，鱼之欢。

鱼之欢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去，看到鱼西的时候，他眼眶发红：“哥。”

坦白地说，鱼西对鱼之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对方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同姓的弟弟，关系虽然不太亲近，但是也不至于交恶。

小时候也曾经在一起玩过，不过随着长大，关系却越发疏远起来。

“你在医院照顾鱼建彬？”鱼西对他笑了下，“我先进去看看。”

他两手空空，来探望病人什么都没看，一看就是要来找事的。

鱼西走进病房，看到光头的鱼建彬半坐在病床上，见到他进来之后，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鱼建彬嗓音放柔，“鱼西啊，这一年不见，你都成帝都有名的大师了，怎么不跟大伯说呢？大伯认识的商人这么多，总能给你介绍生意的。”

他表情怪异又扭曲，强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正好大伯最近遇上了点小麻烦，你一定会帮大伯解决的吧？”

鱼西扫了眼病房里的鬼，笑着问道：“你说的是病房里的这些鬼吗？”

鱼建彬从病床上坐直身子，眼睛都亮了：“你竟然真的成了大师！”

他语气殷切：“快帮大伯把这什么天眼给关了！”

鱼西慢条斯理地走到他病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上带着笑意：“大伯，我也想帮你啊，可是我做不到啊。”

他微微俯身，眼神怜悯：“因为就是我让你看到鬼的啊。”

鱼建彬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