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医生在鱼西拿着菜刀的威胁下, 将口罩一摘，一五一十地说道：“我们一族的能力就是吸食，这个能力在妖族之中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但是在人族之中就不一样了。”

“我刚下山没多久，发现人族社会没钱步步难行，我这个能力还不如力气大的妖有用, 就当我打算回山的时候，突然听到人族的一堆小女孩儿吵着要减肥, 我心思一动，就想着用我能力来赚点钱。”

“我的本意真的是为了赚钱和帮助人族啊！”

这个回答暂时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鱼西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会得厌食症？”

“我这也是在帮助他们。”寿医生的语气认真, “人族大部分人会胖就是因为控制不住的自己嘴, 然后又迈不开自己的腿。所以我特意用妖力将厌食症当做礼物送给他们。”

“如果他们一直厌食症，就会永远这么瘦了。”

他说到这，语气有些无语, “不过这些二傻子却不领情。”

寿医生指向赵晓鹏：“尤其是这货，不仅不感谢我，还天天连环夺命call，我连晚上睡觉都能被他电话吵醒好几次！”

赵晓鹏有些迷惑, 怎么还成自己的错了？

不对，是不是自己的错已经无所谓了, 关键是寿医生真的不是人？！

赵晓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什么，他往刑藤的方向一扑，大喊了一声：“这不是人！”

刑藤的表情比他好不到哪去, 苍天可见, 他刚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是真实有鬼的, 现在就有出现了妖？！

这可是妖啊！不是话本里虚构出来的东西, 而是真的妖！

不过刑藤没往后退，而且往鱼西的方向走了几步，语气凝重地问：“鱼西，打起来的话，我先上，你直接跑。”

鱼西瞥了他一眼，“你先上喂妖？”

刑藤挺起胸膛，“如果喂妖能救你，那我愿意。”

别说鱼西了，就连赵晓鹏都听不下去了，他小声提醒道：“这个妖说鱼先生很有名你没听到吗？能在妖中很有名……怎么想都不需要你先冲吧？”

刑藤不服：“说不定是菜的出名吗？”

赵晓鹏也不服：“你以为鱼西是你？”

“你啥意思？”

“说你是菜狗的意思。”

一来一回，俩人还吵起来了。

鱼西无奈扶额，他也没劝两人的斗嘴，而是拉着一张椅子坐在寿医生对面，他打量了一番摘下口罩的寿医生，发现对方虽然长相普通，但是看起来却蛮有医院副院长的那种架子。

鱼西瞅了一眼他的地中海发型，觉得这个发型给他加了不少沉稳有经验的“主任”分。

“你全名是什么？什么种族？都一一交代。”鱼西的语气十分平静，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抚摸着菜刀，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尤其是做过什么恶事都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寿医生看到这样的鱼西，不由想到对方在视频中面对女娲娘娘也是如此淡定的表现，他跪在地上的膝盖更软了，“我全名叫做寿飞昂，种族是牙签鱼。”

鱼西点头，他能看到寿飞昂的本体，是一条全体透明细长的鱼，这种鱼在河中很难以肉眼捕捉，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看起来既小巧又漂亮。

刑藤停下争吵，听到牙签鱼几个人有些诧异地看向寿飞昂，“牙签鱼不是个外来物种吗？”

牙签鱼并不是华夏本土鱼，而是生长在南美洲亚美逊河流的一种鱼。这还是刑藤喜欢吃鱼，专门了解过一些资料，事实上他只在视频中看过有人介绍牙签鱼，因为造型独特又别致，所以印象深刻。

寿医生苦逼地跪在地上，悄悄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我来华夏都有几百年了，不算是外来物种吧？只不过近些年才下山来到人族社会。”

“我是在华夏才开的灵智，怎么说都属于华夏本土妖了吧？！”寿医生小心地看了鱼西一眼，“鱼先生，我真的没有害过人，我可以发誓，假如是说了一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鱼西抽了下嘴角，还有非要把自己当成华夏本土妖的？怎么滴，外来妖在华夏难道没有什么妖的扶持政策吗？

赵晓鹏还是很怕妖，他离众人最远，甚至也和鱼西一样去厨房拿了个菜刀在手上保平安。

“我记得牙签鱼是靠吸血为生的吧？”赵晓鹏警惕地看着寿医生，语气有些恍然大悟，“难怪你会吸食脂肪，所以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减肥的新技术，而是你的妖能力？”

寿医生点头，“有一说一，脂肪可没有血好喝，但是你们人族又不需要我吸血，吸脂倒是挺赚钱的。”

赵晓鹏看着他的光头，不由打了个寒颤，原来自己在那天竟然是被一个妖吸食脂肪？想想都觉得好可怕，万一这个妖吸嗨了，自己岂不是就成了人干了？

赵晓鹏紧紧地攥着菜刀，鱼西看他实在害怕，还好心地把自己手里的菜刀也递给他，这下子赵晓鹏一只手拿着一个菜刀，终于有了些安全感。

“说起来，前不久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头浓密茂盛的头发，怎么现在就成地中海了？！”赵晓鹏看着寿医生的脑袋，“你的头发呢？难不成妖也和人一样会秃头的吗？”

寿医生摸了摸自己的秃头，有些鄙视地看着赵晓鹏不算茂密的头发，“我是故意弄得这造型，因为你们人族对外貌颇多讲究，我头发多的时候，你们人族喊我寿医生，没头发后地位水涨船高，都喊我寿主任。”

“为了看起来靠谱一点，我就去搞了个地中海发型，跟你这种秃头是完全不一样的。”

赵晓鹏露出悲伤的神色，他对寿医生问道：“那你们妖族有没有什么能让人类增长头发的妖啊？”

寿医生陷入沉思，看样子是在认真沉思这个问题。

赵晓鹏面露期待地看着他。

就连刑藤，都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看向寿医生。

由此可见当代年轻人因为秃头的烦恼有多大，在秃头的折磨之下，竟然连妖都不那么怕了。

鱼西轻咳一声，他对寿医生说道：“你先站起身说话吧。”

寿医生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他麻溜地站起身，也给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然后平视着赵晓鹏，语气低沉有力：“秃头主要的原因是熬夜，抽烟酗酒，饮食睡眠都不规律的情况下，就很容易掉发。你们这些人族，就喜欢天天后半夜再睡觉，没见我们这些不需要睡觉的妖都每天晚上十点钟就准时睡了吗？”

寿医生说到这，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对了，下次找我不要在十点后打电话，我都开飞行模式。”

他一坐在椅子上，挺直腰板，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训斥人的模样看起来更像医院的科室主任了，赵晓鹏和刑藤被他说的连连点头，这一幕活像俩人在医院看病似的。

鱼西眉梢微抽，其他的先不说，这个寿医生倒是挺会忽悠人的。

寿医生看到鱼西的表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鱼先生，您别看我是个妖，但是我在下山后打算从事吸脂行业之后，就去专门考了从医资格证，我是有正儿八经从业证明的。只不过人族的房租太贵，我每次都会随便选个没人住的房子当工作场地，用过就换，人族就算发现我的身份想要找大师收我，也找不到我妖影。”

鱼西夸道：“那你还挺谨慎。”

寿医生嘿嘿笑了一下，“那可不，在人类社会生存不易呀，又要学习各种新技能，还要提防着不被人类的大师干掉，赚点钱容易嘛？”

赵晓鹏深沉地叹了口气，他么的来钱这么快的行业还说赚钱不容易，那他这种苦逼上班党都不用活了。

鱼西挑眉，他对赵晓鹏和刑藤说道：“那这个妖我就先带走了。”

刑藤脸色凝重：“有什么驱妖符吗？卖我十张，我给我全家每人都来一张。”

这年头不仅有鬼，竟然还有妖，作为人类也太不容易了。

谁能想到认识的一个私人医生竟然都会是妖呢？

鱼西沉吟：“我这还真有，不过不是我画的，你表弟画的，你要吗？”

因为冯枫现在主要跟王湖在一起处理妖之间的事情，所以学的符箓反而不是驱鬼专用的，而是针对妖族的各种符箓。

刑藤愣了下，“冯枫都开始学画符箓了？”

他语气吃惊：“一张十万，他要暴富了。”

鱼西点头：“是开始学符箓了，不过他是新手，一张只卖200。”

刑藤含蓄地问道：“有用吗？”

鱼西：“有。”

不过具体用处大概就是如果有妖，妖看到刑藤身上有驱妖符，会嚯一声，心想这符咒竟然是驱妖的。

再然后，就没然后了，冯枫现在的水平，画出的这符咒并不能对妖族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用来威慑也够了。

不过虽然原则上不能像驱符咒那样能让厉鬼不敢靠近，但是妖族普遍聪明，看到一个人身上有驱妖符，会联想到这人是不是认识很厉害的大师，从而打消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所以能有这个作用已经足够了，要是威力太大的符箓，一是容易误伤，二是真遇到妖族，没伤到他们还好说，万一伤到了，对方完全有可能恼羞成怒做些什么。

刑藤也不知道信没信200一张的符咒有用，但是本着照顾表弟生意的原则，他豪气地挥手来了一百张，打算去公司发给老员工们。

赵晓鹏看刑藤一口气买了这么多张，也不由跟着也买了几张。

等鱼西带着寿医生从赵晓鹏家里出来的时候，寿医生苦着脸：“鱼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你的诊所去妖盟打过报告了吗？除了在人间这边有正规手续后，在妖盟也是要申请审核的。”鱼西这点还是从之前的那个手机店老板涂灵欢那里得知的。

听说对方现在的手机店都已经开了连锁店了，在帝都的各大学校附近专门出租手机，现在生意范围已经不只是喜欢玩游戏但是没手机的学生了，还有很多是闹分手的小情侣们，自己电话被对象拉黑打不通，所以只能租手机来联系对象。

鱼西听到涂灵欢说起这个的时候有些惊奇，心想现在人类还是蛮闲的哈。

谈恋爱都能谈到去借手机哄对象，也是没谁了。

寿医生摇头：“还没去妖盟备案。”

鱼西对他挥手：“那你去妖盟吧。”

寿医生却有些踌躇，他眼巴巴地看着鱼西：“那啥，我不能跟着你吗？”

“跟着我？”鱼西有些惊讶，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跟着他干嘛？

“鱼先生，飞龙公司现在很有名，好多妖都想进你们公司，我想把公司挂到你们名下你看成吗？当然了，每年我都会上交一部分营业额。”寿医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其实去妖盟备案也是一样的，妖族要上交不少钱，我想着与其去妖盟那边谁都不认识，还是挂在鱼先生你们这边更方便。”

鱼西心想在他这边不是也谁都不认识嘛？

寿医生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咳嗽了一声说道：“鱼先生，我们这也算是相识了。”

鱼西看到寿医生眼巴巴的神色，说不出拒绝的话。

寿医生继续说道：“而且妖盟的老大是貔貅，特别抠门。”

鱼西陷入沉思，委婉说道：“其实我们公司的老板也不是很大方……”

看来这年头做老板的都跟大方不沾边。

寿医生却大手一挥：“没关系，我主要是想待在鱼先生您身边。”

这话说得宛如告白，鱼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他心里却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个论坛上的视频造成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虽然人族看到会很激动，但是非要说的话，妖族要比他们更为震撼。

毕竟说起来，女娲是妖族，女娲的出现也让妖族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这位还在，妖族就会屹立不倒。

所以论坛上的那些妖会嚷嚷着鱼西是妖族之光，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

除了地府的鬼之外，鱼西现在在妖族中的好感值更高，有数不清的妖想凑到他身边，他们都抱着这种心态：只要能待在鱼西身边，指不定下次自己就能见到女娲娘娘了。

哪个妖会不向往女娲圣人捏qwq

鱼西带着寿医生回公司的时候正好遇到处理完暴雨事情回来的华涧和旱魃，他俩看了寿医生一眼，以俩人的实力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寿医生的本体。

鱼西将寿医生交给黄一天处理诊所的手续问题，对华涧和旱魃问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现在有地方住吗？没找到住处的话，不如先住在公司宿舍吧。”

旱魃一出现，就被公司里的妹子围住，此时听到鱼西这么说，她摸了摸一个妹子的秀发，不在意地笑道：“我是都无所谓，看华涧啦。”

华涧头疼地看着自己的这些情敌，忧伤地叹了口气：“我住哪里都可以，就公司宿舍吧。”

正好离公司近，上班下班也方便。

华涧是个十分敬业的神，在加入公司的当天虽然就外派出差，但是出差之后回来没有休息一丝一毫又立刻前来公司报道，实在是个相当热爱工作的优秀员工。

但是他对公司有个不满的地方——公司的妹子太多了，旱魃一来到公司眼里立刻就没他了，只顾着逗弄这些毛茸茸的小妖怪玩了。

华涧对此表示很悲伤。

按理说他跟旱魃才互通心意和亲密接触过，现在应该是他和旱魃的甜蜜期啊，但是为何他总觉得旱魃对他越来越不上心了。

难道这就是人族中常说的“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吗？

鱼西轻咳，装作自己没听到华涧这话。

好好一神，不过来人族社会短短一两天，就已经学会了各种人类新词汇，看来华涧也没少网上冲浪。

华涧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他耳尖有些红，视线微移，不看鱼西，转移着话题：“你刚刚带回来的那个妖那是什么情况？吸人族的血被你发现了？”

鱼西摇头：“他不是吸血，而是吸脂肪。”

鱼西将寿医生的事跟华涧大致说了一下，最后说道：“以后他也算公司的同事了，不过他主要负责的还是自己的诊所，应该不会怎么出现在公司里。”

不过鱼西不知道的是，未来的寿医生不仅会经常出现在公司里，甚至连诊所都开在了公司隔壁，就是为了能每天能见鱼西一面，经常闲到不吸脂的时候就来公司转一圈，是鱼西忠实的后援团成员之一。

华涧听完这话后若有所思起来，他的视线落在旱魃身上，看到对方肆意的笑，也不禁神色微扬，露出一个笑。

“其实我在想我现在能为人族做些什么。”华涧的神态放松，虽然在和鱼西说着话，但是却没有看向鱼西，“我生来即是庇佑人族的神，虽然现在的人族已经不需要我了，但是，我想在其他方面能帮助他们一些。”

华涧神色柔软：“除了去全国各地减少暴雨，我还想为人族做些其他的。”

对人族的责任和温柔已经刻进他的骨血中，就算有一天他真的消逝在这世间，但是他曾经为人族做过的事却永远都不会被时光磨灭。

鱼西眼神微动，相比较他认识的其他鬼和妖族，虽然每个身上都有各自的闪光点，但是华涧在他们之中也是最为让人内心深受触动的那个。

他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神，但是性格没有丝毫的傲慢无礼，对人族无私大义又温柔和煦，对感情高雅浪漫坚守千年，与其说是神，不如说他是所有这世间所有善意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