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晴似乎也知道自己对那双胞胎说的话有些过于离谱, 她推了下眼镜，又恢复成女精英的模样，小声嘀咕道：“主要是做梦嘛, 梦里大胆一点也没什么，除了梦里之外，现实中就没这个机会了。”

鱼西抽了下嘴角。

“不过你的情况和她的不一样, 你梦境中没有看到那对双胞胎的长相……”鱼西说到这, 诡异地顿了下, “也有可能后面打算让你看清, 不过被你气得直接走了。”

王晴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还好我聪明。”

谭梦月有些焦急：“鱼先生, 那我这事该怎么办？”

鱼西看向她：“一般这种阴桃花，你在梦中见过的场景都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 你还记得他那所高中学校的名字吗？”

谭梦月表情微变：“我记得, 我一个月前隔壁市玩, 正好路过那所学校。”

鱼西：“从帝都过去远吗？不远的话, 现在就去那个学校把他找出来。”

“高铁一个小时不到，开车差不多一小时。”谭梦月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鱼先生, 麻烦您跟我过去一趟, 我可以加钱！”

王晴晴一听说加钱，脸上立刻浮起笑容：“那我替鱼哥答应了，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吧，包接包送，服务你们放心，就是这个钱嘛……”

谭梦月秒懂：“我懂, 我有的就是钱。”

王晴晴拍了下沙发：“鱼哥！走吧！为了钱……不是, 为了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冲！”

鱼西：“……”王晴晴, 公司是有什么KPI让你完成吗？

不过因为来回近，鱼西只能无奈起身，前往隔壁市。

“宁冈市最近一直在举办活动，本来我还打算这两天去玩玩呢。”在车上的谭梦月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对鱼西说道，“这两天的活动类似于集市，我朋友发来照片我看了眼，可热闹了。”

坐在她旁边的王晴晴也来了兴致：“集市基本上都在镇子上比较多吧，小时候我家那边也经常赶集，人多东西又便宜，我也喜欢去玩。”

说着，她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鱼哥，说好我来开车的……”

鱼西不在意这些，也不会让女孩子开车他自己坐在后面休息，他对两个小姑娘摆了摆手，看她们都对这个集市很感兴趣，不由笑了笑：“这事处理完后，下午和晚上在集市中逛一逛再走？”

王晴晴和谭梦月对视了一眼，俩人眼中都有些意动，有鱼西在身边，她们就算半夜在其他城市玩儿，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她俩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王晴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鱼哥万岁！那我们处理完就在宁冈市多待一会儿吧！！”

谭梦月表情羞涩：“谢谢鱼先生，到时候我会加钱的。”

然后两个小姑娘又凑在一起查起来攻略，表情兴奋到都快忘了阴桃花这事。

鱼西莞尔，他顺着导航开向那个学校，一个小时左右后，他将车停在这个学校门口。

现在的学校早就放假了，大门紧闭，不是学校里的工作人员根本进不去。

鱼西沉吟了会儿，在谭梦月和王晴晴疑惑的视线中，去隔壁便利店买了包烟和几瓶水。

然后他走到保安室，对着下午犯困的保安大爷笑眯眯说道：“大爷，我妹妹报考了这个学校，马上开学就是学校的高一新生了，她天天吵着我让我带她来新学校看看，您这边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

“我也是被她缠得不行了才会带她们过来碰碰运气。”鱼西语气无奈，他招手将谭梦月和王晴晴喊到自己身边，接着将烟和饮料从窗口递给大爷：“这夏天值班就是容易犯困，大爷来点烟醒醒神。”

保安大爷看着鱼西白净柔和的五官，又看向他身后个子不高笑容腼腆的谭梦月，一边接过烟，一边打开门放行：“本来学校有规定，放假期间外人不能进，不过看你们大热天的跑来，让你们白跑一趟也不好，小伙子，早点逛完就出来。”

“大爷，谢谢你啊。”鱼西走进学校，“我带她们逛完就出来。”

保安大爷点头，拆开烟盒拿出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谭梦月和王晴晴都对保安大爷道谢后才走进学校，她们跟在鱼西身后打量着这个高中的环境。

这个学校是公立学校，不管是环境还是教学楼看起来都肃穆大方，在路过一个花坛的时候，谭梦月忽然对身边的王晴晴说道：“鱼先生人真好，一点都没有因为对方的职业身份心生歧视。”

她家里条件好，平心而论，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很亲和，但实际上内心还是会有职业歧视的。

她都如此了，更别提鱼西这种身份，她以为鱼西应该和她差不多，就算表现出来的再温柔，但心里也会带着几分傲慢的。不过直到对方刚刚和保安的交谈才让她幡然醒悟，原来鱼西的内心和外貌就是如此的表里如一，他既不傲慢也不骄纵，而是内心真正的温柔。

王晴晴倒是对这些早就看透了：“你知道吗？鱼哥在大学期间的追求者无数，除了追求者之外，他在男生团体中更有人气。如果说追求他的人看重的都是他的脸，但是那些和他玩得好的男生却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

王晴晴笑了下：“就连刑少都从高中时候就拜倒在鱼哥的魅力下啦。”

谭梦月：“真好，如果我高中遇到鱼先生，那可能就无心学习，只想着早恋了。”

走在她俩前面的鱼西一点儿不想听她俩的嘀嘀咕咕，但是他耳力敏锐，只能耳尖微红地听着俩人的夸赞。

鱼西强行岔开话题：“每个学校里都有几个灵异怪谈，你们信这些吗？”

谭梦月点头：“我还是信的。”

王晴晴：“我没空听这些，忙着学习呢。”

鱼西看向其中一座有六层楼的教学楼，在教学楼顶端隐约有个黑影站在天台处，他背对着几人，似乎下一秒就会从楼上跳下来。

王晴晴顺着鱼西的视线看过来，失声说道：“那楼上有个人要跳楼！”

谭梦月：“在哪？”

王晴晴指着那栋楼，语气有些焦急：“看到没有？他展开双手了！我先报警！”

谭梦月表情奇怪：“我没看到啊。”

王晴晴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她之前因为用见鬼眼药水的时候和女鬼干架，对方的鬼血滴在她眼睛中，导致她现在能看到这些东西，有时候还会分不清鬼和人的差别。但是谭梦月不同，她是个普通人，是看不到鬼的。

得知楼上的那个是鬼，王晴晴松了一口气，是人就要立即报警，是鬼的话……那就随他瞎几把折腾了。

谭梦月看她的表情，急了：“你们是不是都能看到鬼？只有我看不到啊！”

鱼西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适时说道：“见鬼眼药水，你值得拥有。”

谭梦月：“我买！！！！”

转账，滴眼药水，谭梦月一气呵成，不过在眼睛适应之后，她反而不太敢看那个方向，只小声问道：“那个鬼恐怖吗？吓人吗？”

王晴晴摇头：“看不清啊，这么远。”

“不恐怖，我们先去楼上找他。”鱼西倒是能看到，他眯了眯眼睛，这个学校只有这么一个鬼气，十有八九他就是谭梦月梦里要找的那个人。

谭梦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高楼处，和刚刚什么都看不到不同，现在的她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站着一个人，她甚至能看到楼顶的大风扬起那个黑影的衣角，只不过看不清楚脸而已。这一幕突然让谭梦月生出几分熟悉感，她情不自禁开口：“他应该就是我梦里的男朋友。”

然后她主动走向这栋楼。

鱼西和王晴晴对视一眼，跟在谭梦月身后。

那种熟悉感在心中蔓延之后，谭梦月觉得自己对这个学校似乎都格外熟悉，毕竟她在梦里的时候经常来这儿。

谭梦月直接走到这栋楼的楼顶，正想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门上被铁链锁住了。这个铁链沉甸甸的，看起来又重又沉，铁链和铁锁上也布满了一层铁锈，一看就是好多年都没人打开过这层门。

谭梦月回头看了一眼鱼西，“鱼先生，您能开锁吗？”

鱼西点头，心想我不仅能开锁，还能修水管呢！

他伸出指尖，轻轻在锁上点了下，这个锁应声而开，比用钥匙打开还简单。

谭梦月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她表情期待，对着里面唤道：“小柳，是你吗？！”

坐在天台上的男生听到她的声音一个激灵，转身就要跳楼，不过被谭梦月眼疾手快地拉住衣服，她声音悲伤：“小柳，你最近怎么都不入梦找我了啊？！”

男生表情僵硬，他竖起双手做出投降状的手势，语气义正词严：“我最近发现，人和鬼注定不合，人鬼有别，我不能耽误你！”

他一边说，还一边看向大门处的鱼西和王晴晴，在看到鱼西的时候，他瞳孔骤缩，下意识说道：“鱼哥，您怎么来了？”

他这声招呼实在太过亲昵，让鱼西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认识他，不过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也没找到跟他有关的记忆，应该是在论坛上经常刷到他的地府鬼员一名。

这个男孩子个子挺高，有些瘦削，但脸是好看的，就是身上的气息过于阴沉，不知道这阴沉是因为他现在是个鬼还是生前就如此。

鱼西走到他面前，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跟谭梦月是什么情况？”

谭梦月还在扒拉着他的衣服，他知道鱼西既然已经来了，他现在就算跳楼也迟了。

男生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努力想要从谭梦月的魔爪中逃出，却被谭梦月发现，然后被她紧紧抱住。

这画面看起来有几分难言的诡异，人不怕鬼，反倒是这个鬼在人的怀里快要窒息的模样。

男生艰难开口：“鱼哥，我叫柳信鸥。”

他快要哭了：“我承认这事是我有错在先——”

他这事说来话长，他是七年前在这楼上失足摔下去的，其中没什么校园暴力或者其他方面的原因，单纯就是自己脚滑。

在他出意外之后，学校将这个天台装了一把锁，彻底地封了起来，就怕再有其他的学生再次发生这种意外。

而柳信鸥在死之后，魂魄一直在学校游荡，一开始他鬼力微弱，只能待在这天台处，但随着他在天台上被风吹雨打的磨炼，他也逐渐能离开天台，在这附近的教学里晃悠。

学校正常上课的时候，他白天就和普通的学生一样，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听课。而晚上则会随机选一个男生宿舍在宿舍里听他们讨论鬼故事，有时候他还被这些鬼故事吓到，不敢一个鬼睡在天台上，只好跟这群学生们挤一挤，住一间房。

而在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学生们都回家了，他就只能也回到天台，每天伤感吹风情绪EMO。

不过今年的他鬼力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已经可以从教学楼附近晃悠到学校门口。在上个月的时候，他照常在学校门口听保安大爷们的吹牛逼，突然看到路过的谭梦月。

他对谭梦月一见钟情，当晚就入了她的梦。

柳信鸥说到这儿的时候，看了一眼谭梦月：“我能成功入梦也因为她八字比较轻，加上那时候她感冒身体虚。”

“我本来只是想和她聊聊天说说话，我发誓我没其他的心思！”他对鱼西表情认真，“尤其是我在得知她比我大好几岁竟然有二十五岁之后，但是我才十八……”

谁能想到娃娃脸的谭梦月竟然是二十五岁啊！他还以为跟自己差不多大好嘛？！

“也不算吧，你死了七年，今年也有二十五了。”鱼西很公正，“总不能因为死了就不算年纪了吧？”

柳信鸥挠了挠头发：“好像也是。”

谭梦月小声地哭：“你竟然嫌弃我年纪大！你果然是个渣男！”

柳信鸥连忙说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在知道谭梦月年纪后，柳信鸥的那份小心思就淡了不少，他虽然算起来已经二十多了，但这么多年都没出去学校门，心智还和高中生差不多，还停留在喜欢纯情校园恋的阶段。

但是随着他在梦里和谭梦月接触后，却对谭梦月一点点地喜欢起来，两人最终还是在梦里确定了关系。

梦里的时间和阳间的不一样，在梦里和谭梦月交往几年后，柳信鸥将自己找到女朋友这事托梦给他爸妈。只不过他爸妈并没有觉得惊喜，而是有一种荒诞感，死去N年的儿子说自己找到了女朋友，这不是在扯淡嘛？！

于是他们专门找了大师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师语焉不详，说可能在下面找到了合适的女朋友，但是要举行婚礼才能确定这段关系，两个鬼的感情才会更稳固。

不过那大师还说了，也有可能是他看上了阳间的小姑娘，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儿子想要和人家在一起就要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走。如果愿意再加上举办了阴间婚礼，那这事基本上就成了。

柳信鸥爸妈在给他烧元宝的时候把大师说的这话告诉了他，柳信鸥不懂这方面的东西，当然想和谭梦月正式在一起，于是对她询问愿不愿意和他走，谭梦月对他也正是上头的时候，就答应了。

只不过柳信鸥自己安排的婚礼阴森恐怖又简陋，让谭梦月万分嫌弃，发火走人。

柳信鸥叹了口气：“我见她不乐意，就再次入梦跟我爸妈说我自己布置的婚礼太寒酸了，能不能找个擅长举办婚礼的烧张婚礼布置图给我，顺便再烧点婚纱给我……我爸妈说那就举办的隆重点，反正对不起那姑娘。”

“我听他们这么说，感觉不对劲，就细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我的追问下，我爸妈才说，当时他们还询问看大师，如果和阳间的小姑娘举行婚礼会不会对活着的小姑娘造成伤害？那个大师说看运气，如果运气好，没什么事，只会倒霉几年；但是如果运气差，可能会出意外去下面陪我。”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可能他们一心想着的都是我，但是我接受不了自己可能会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所以你就躲着我，一直不愿意见我？”谭梦月恍然大悟，“难怪我就算梦到你在这个学校，也死活不肯出来见我。”

柳信鸥也很无奈：“我都从天台躲到教室里了，就怕你真的找到我。”

对于谭梦月来说这毕竟只是做梦，梦不到他之后肯定就会放弃。不过让柳信鸥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带着大师找上了门，并且带的还是鱼西！

这下子，他算是在鬼界都出名了。

“其实我还担心我父母。”柳信鸥抿了抿唇，“只要这事没成，以后我父母去地府后，身上的罪孽也会轻不少。”

但一旦成了，那就是十恶不赦的罪孽了。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和谭梦月都不能继续在一起。

谭梦月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看着他，眼泪汪汪的：“你舍得我们这一个月的感情吗？”

柳信鸥对她苦笑：“对于你来说是一个月，对于我来说，梦里的时间是三年。”

说起舍不得，他才是最不舍的那个人。

谭梦月又扭头看向鱼西：“鱼先生……我们要怎么办？”

鱼西反问：“你确定要和一个鬼在一起？你爸妈那边会同意吗？”

谭梦月表情有些茫然。

王晴晴蹙眉：“而且他父母……虽然这件事是你们的事，作为外人不应该插嘴，但是他爸妈的这种做法太自私恶毒了。”

王晴晴这话很毒，但是柳信鸥却垂下了头。

“也许你作为他们的儿子觉得情有可原，但是我作为谭梦月的朋友，却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王晴晴将谭梦月拉到自己身后，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恋爱脑？”

谭梦月抽噎了下，她表情纠结又犹豫，远没有王晴晴的果断和拎得清。

“对不起，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是我依然要道歉。”柳信鸥深吸口气，“这件事也有我的错，是我没有向我爸妈表明你对我的重要性，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也不能让你受伤。”

柳信鸥弯腰鞠躬：“我会托梦给我爸妈，让他们亲自登门道歉。对不起。”

感情的事情外人一向最难插手，鱼西也没多说什么，本来人鬼情未了对于还在阳间的人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鬼气太过阴冷，会影响到活人的运势。如果双方情投意合倒是可以争取下，只不过柳信鸥家人的这个做法，属实让人没什么好感。

谭梦月有些发愣，良久后，她吸了吸鼻子：“让我想想吧。”

王晴晴搂住她的肩膀：“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就当是失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