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鱼藏不住话, 他大声嚷嚷着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然后其他人都向他投来匪夷所思的目光。赢鱼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让鱼羞愧，怎么能这么不思进取呢？！这太丢鱼了！

谁知道公司里的其他人目光深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黄一天端起鱼缸：“家人们，要不这样吧, 我把这个新来还没一天就想抢我们位置的赢鱼给冲进下水道吧！”

黄一天的提议获得了所有人的赞成。

鲲鹏瞪了周文博和周文典一眼，两兄弟还想多听一会儿，但在鲲鹏的视线下却后背发麻，只能同手同脚地离开公司。

在两人离开之后，隐约透过玻璃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

——“鱼哥是我们的！别以为你是山海经里的赢鱼我们就不敢对你动手！”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了鱼哥……我可以当狗当鸡！”

——“要点脸！你踏马那是为了鱼哥吗！”

——“都让开都让开，什么鱼哥不鱼哥的，那是我爸, 都对我爸说话尊重点！”

——“……卧槽，你个无头鬼最不要脸！”

——“放肆，我鲲鹏大爷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们？”

…………

…………

周文博和周文典怔怔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对话, 前台漂亮的妹子和他们对视一眼, 然后迈着欢快的步伐蹦蹦跳跳地走进公司, 对着里面吵闹的人群说道：“那我也要去当鱼哥的玉兔！让鱼哥带着我一起飞升！”

周文博：“……”

他沉思良久, 干巴巴地说道：“鱼哥公司的员工真喜欢开玩笑啊！氛围挺好的。”

什么山海经里的赢鱼、鲲鹏、无头鬼、玉兔什么的……一定是在玩语C或者COS吧！嗯！一定是这样！

周文典收回目光，嗓音发干：“你真的认为是在开玩笑吗？”

周文博咽了下口水, 脑中想起那只红色小鸟不屑的目光，好像确实不一般……

他试探性地问道：“要不然我问问邱广跃，他那时候和捧着鱼缸的鱼哥在一起, 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然后周文博给邱广跃发了条微信, 他删删改改, 最后在周文典的指导下，终于将这条短信发了出去。

【震惊！鱼哥那天捧着的鱼缸里的鱼竟然是这种身份……你要是不知道我就不跟你说了，这得保密！】

邱广跃秒回，这条无耻的钓鱼短信果然让他上钩了。

邱广跃：惊！你竟然也知道了？！草，我这两天憋死了都，就跟我家老爷子说了这事，我家老爷子还让我一定要对外保密，你知道了我就能跟你讨论了！妈的那是山海经里的赢鱼啊！它会说话！而且它的本体贼几把大！还有大翅膀！！！！！！

周文博和周文典看着这条消息愣了，周文博又咽了下口水，他对周文典诚心求问：“哥，你说飞龙公司还招保洁吗？我觉得我可以的。”

周文典神色平静，但是张口说出的话却让周文博目瞪口呆：“要招的话还轮得到你？我第一个报名。”

周文博目瞪狗呆，果然牵扯到修仙什么的，就算是他哥，也会和他成为竞争关系！

周文典这话只是开个玩笑，等回到家后，他对周文博说道：“这事你一定要保密，不能对外透露，知道了吗？”

周文博点头：“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多嘴的人。”

然后十分钟后，周文博给自己的大学室友打了个电话：“草，我跟你说一件事！鱼哥你知道吧！我今天见到他了！人是真的帅，可以出道当明星了，但是重点在我去他公司后面……”

而另一边的周文典也给爸妈打了个电话，他将周文博被周文亚陷害的事说了一遍，电话那边

的中年男女怒声骂了几句，紧接着说自己明天就回国。

等周文博的事情说完之后，周文典又给父母说了下在飞龙公司的所见所闻，让周家爸妈听得瞠目结舌，过了好半晌，一向严肃的周父轻咳一声，声音郑重：“等我们回来后，我要亲自上门去拜谢鱼先生。”

他停了下，又接着说道：“对了，鱼先生那里还收不收五十岁的修真者啊？”

周文典：“……”

爸，醒醒！

然后，在鱼西不清楚的情况下，没过几天，帝都的豪门世家之中就又多了几个传言。

飞龙公司有玉兔！

飞龙公司看门的那只红鸟是鲲鹏！

飞龙公司那个巴掌大鱼缸里的鱼是赢鱼！

飞龙公司还有无头鬼！

飞龙公司最牛逼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老大是苍蝇妖！以一己之力统领无数大佬！这应该是史上最牛逼的苍蝇妖了！！

鸡汤！鸡汤啊！这就是鸡汤！不要怀疑自己的出身！就算是蚊子蟑螂成精又怎么样呢？！只要自身有能力就能在妖界混得风生水起！让鲲鹏给你端茶倒水！赢鱼给你洗脚！

鱼西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差点被笑死。但整个公司的所有妖族都猛灌了这口鸡汤，看着左澜的视线更加闪闪发光了。

只有知道左澜身份的那几个人看到这个帖子一口茶喷了出来。

鲲鹏：“……本大王什么时候有端茶倒水给左澜？”

赢鱼更冤：“我踏马的更没有给左澜洗脚啊！！！”

涂然凑过来说了句：“赢鱼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在我们人族，有一个项目叫做鱼疗洗脚，很有名的。”

“草你大爷！”赢鱼骂人的词汇量不多，都是听人族骂架时学来的，翻来覆去只会这几个词，“少在这扯这些，能不能给我换个大点的鱼缸？”

“风水会看吗？会捉鬼吗？从公司接单，自己赚钱给自己换。”左澜的这话都不带变动的。

赢鱼在鱼缸里吐了一排鱼泡泡和省略号一模一样，表示自己无语的心情。

“我现在即将飞升，需要静心修炼，哪有什么时间去替人族看风水捉鬼。”

他这话自认合情合理，但鱼西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了一句：“你们妖族现如今是不是很少有能飞升成功的？”

赢鱼沉默了下：“近千年，尚无一妖飞升成功，基本上在渡劫的时候都被天道劈了个七七八八。”

鱼西语重心长：“所以闭关修炼不是尔等飞升的正道，多做好事多帮人族才能飞升！”

赢鱼懵了：“真的还是假的？”

鱼西对他笑了下：“我推测的。”

黄一天却悚然一惊，他草了一声：“那趁着人族还没出事，都赶快多做好事飞升啊！等人族出事了，连做好事都找不到机会了，到时候更别想着飞升了。”

他看待问题的角度刁钻，让几人都有些哭笑不得，随后袭上心头就是沉重。

涂然摇头叹息：“那到时候地府一定很忙碌吧，虽然不能帮助活着的人族，但是你们妖族可以帮鬼完成心愿。”

赢鱼嘀咕了一句人族就是麻烦，都死了还这么多事。

不过等鱼西几人都各自离开后，赢鱼在心里却暗自思考起来鱼西这话，鲲鹏侧头看向他，声音沉稳：“他的话有道理，但是你被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若是天道存心不想让妖族飞升，你就算做一万件好事也飞升不了。”

赢鱼钻进鱼缸里，瓮声瓮气说道：“那我还是在这里慢慢修炼吧，说不定哪天……他真的能原地飞升，能顺便带着我一起飞升。”这不比他自己撞天道的紫雷上要来得靠谱嘛！

喜欢挑刺的鲲鹏对这话没反驳。

赢鱼

又说：“我感觉此处灵力甚是浓郁，比我在山中修炼都快，真是奇怪。”

鲲鹏斜了他一眼，心想有龙族在的地方，灵力当然浓郁，傻叉！

下午的时候，鱼西正在办公室喝茶，王晴晴突然敲门进来，说自己想请假几天回老家。

鱼西微怔：“请假？”

他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日历，恍然大悟：“马上中元节了，你回老家祭拜先祖吧？”

王晴晴点头：“我家离帝都有点远，我来回需要好几天。”

鱼西批了她的假期。

没过一会儿，涂然又敲门进来，他嘿嘿笑道：“鱼哥，我打算请假回老家看看我爸妈。中元节要到了嘛，他们一定会给我烧纸念叨着想见我，如果机会合适，我就在他们面前露个脸吧！”

“……”鱼西委婉说道，“他们可能并不想见你。”

他也批了涂然的假期。

紧接着后面陆陆续续进来了好些人都说自己要请假回老家看家里人，公司一下子走了不少人。

鱼西和左澜商量了一下，因为公司的员工身份特殊，决定全体放假三天。

全公司都在狂欢，黄一天拍着涂然的肩膀：“不容易，竟然蹭到了你们鬼修的假期！”

在黄一天嘿嘿嘿笑着的时候，左澜又道：“既然中元节放假，等十一的时候就不给你们放假了。”

黄一天：？？？？？

三天能和国庆节的七天相比吗？

黄一天当机立断：“我留在公司加班，中元节我不放假，到时候国庆节我就不用加班啦！”

左澜表情欣然地同意了。

只有鱼西露出心疼的目光，小黄，是谁跟你说中元节不放假，到时候国庆节就能休息的哦？

被左澜坑了一道的黄一天苦逼地留在公司加班，前台兔妖也不打算休息，公司还留下不少妖族，也算能正常工作。

不过他们看着涂然等鬼修美滋滋回家的时候，还是露出羡慕的目光。

鱼西莞尔，对着众妖族说道：“为了补偿留在公司加班的大家，工资按照三倍发，除此之外，每天晚上下班后请你们吃大餐。”

黄一天举起手机：“能自己挑餐厅吗？”

鱼西：“随便挑。”

……

涂然在回去之前，特意打电话给涂依依，问她要一起回老家吗？涂依依说她过两天再回，让他先回去。涂然知道她现在在魔界忙成狗，挂断电话后挑了辆人少的动车回家。

涂然的老家在泰山那边，山清水秀人还热情，涂然活着的时候一到假期最喜欢的就是去爬泰山。

他心里琢磨着，等这次回去后，也抽个时间再重温一下爬山的快乐吧。

等涂然上了动车后，选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他刚坐上没一会儿，就走过来两个年轻的男大学生，这两人看起来很年轻，推着行李箱笑嘻嘻地坐在涂然旁边，跟涂然就隔着一个过道。

两人坐下后，兴奋地查着攻略：“我看大家都是晚上十一点前到达山下的村子，然后十二点准备出发，大概凌晨两点会到达龙门，再走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南天门了！接下来最后再走半小时差不多就到山顶了。”

涂然听得连连点头，他这次单独出来，自然没有显形，而是自言自语说道：“到山顶后可以前往日观峰看日出，哇，那叫一个美呀！”

“对了，还要买登山杖。”张飞宇对室友说道，“等会儿到那附近再买吧。”

涂然看着两人薄薄的夏季短袖，摇头说道：“还要准备外套，越往山上去越冷。”

张飞宇又说：“还有外套，我带了两件！”

涂然满意了，心想这两个小伙子准备得很妥当嘛！

张飞宇

的室友叫做王楠，相比较张飞宇的兴奋，王楠有点忐忑：“不过再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我听说这时候爬泰山不太好，容易遇到脏东西。”

张飞宇不在意地挥手：“我从来不信这些东西！就算有鬼，爬山的人那么多，阳气重，鬼还敢出现不成？”

涂然嘿嘿笑了一下，然后语气有些怀念：“我活着的时候，有一次和我姐去爬山也说过一模一样的对话，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鬼跟着我们一起去爬泰山。”

接下来涂然又听了好一会儿张飞宇和王楠的讨论，两人连时间都制定好了，就等到泰山后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涂然记下这个时间，心想这两个人挺有意思，到时候就跟他们一起去爬山玩吧！

下了车后，涂然直奔家里而去，他看望了家里的父母，又去爷爷奶奶身边转了圈，看着爷爷奶奶满头白发的模样，他格外心酸：“爷爷，奶奶，等你们来地府那天，我一定会亲自来接你们的。”

涂然奶奶正迷迷糊糊要睡觉呢，突然打了个喷嚏，语气惊讶：“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然然的念叨声——”

他爷爷：“念叨了啥？”

“说等我们嗝屁了之后要来接我们走。”

他爷爷站起身，用拐杖挥打着空气，大声骂道：“快滚快滚，不肖子孙，不盼着我们点好，还要诅咒我们，快麻溜地滚蛋，中元节可别回来了！”

他奶奶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劝道：“老头子别太生气，然然他可能是太想我们来看我们了。”

涂然一边躲自家爷爷拐杖一边点头，可不是嘛，想死你们啦！

“不过看看就行了。”然后涂然奶奶继续说：“快把门关上让他早点滚蛋。”

被撵出家门的涂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无语凝望苍天，天道在上，为何家人如此无情？！在即将中元节的日子，将一个柔弱可怜无辜千里迢迢回家探望的猛鬼扫地出门？

不过涂然看到家人一切都好，也不由心情很好，他哼着小曲蹲在巷口看着熟悉的街坊邻居从自己身边走过。有遛狗的人牵着狗走到他身前，那狗在离他好几米的地方就趴在地上不动了，对着他疯狂狗吠着。

涂然又灰溜溜地离开巷口，在这一刻，他突然发觉，死了的世界和活人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就算是家人，也是会惧怕他的。如果没有鱼哥，他现在都不能这么悠哉地在街上闲逛，还能吃到人间的美食，还能每天正常上下班体验活人的生活。

涂然很感动，他对着天空大喊：“鱼哥，你就是我的神！”

然后涂然想起自己还要爬山，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他准时出现泰山山脚下。

这里排着乌泱泱的长队，无数人背着旅行包脸上带着雀跃的神色准备登山。

涂然混进人群中，也没刻意找车上遇到的那两个人，反而看到了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慢悠悠走到这人身后，听到这人正打着电话。

“网上的那些言论我没放在心上，放心吧，互联网上嘛，让他们吵个几天就消停了。”穿着红色上衣的郑阳日对着手机那头说道，“而且那些说我的人又没证据，就算我存心去黑御膳阁那又怎么样？黑它的多了去了！行了，不说了，我现在在山下正准备登山呢，帝都太闷了，我出来散散心。”

涂然听到他这对话，知道自己没认错人，前几天的那个微博热门，就算鱼西没提，公司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大家顺着郑阳日的微博翻出他的直播画面，那虚假的作态让涂然当时就骂人了。

要不是鱼西不允许他们擅自对人类动手，涂然早就带着鬼去教郑阳日做人了。

涂然眯了眯眼睛，现在撞到他，那只能说郑阳日的运气太好了。

涂然将郑阳日记在心里，准备等会儿就找个合适

的时机吓一吓他，然后他又往前走了一截，找到了他自己的大部队——

一大群穿着丧服的鬼面色发青地站在角落里，他们目光无神，身体僵硬，身上的皮肤都呈现着诡异的灰紫色，而且大部分都是中年鬼和老年鬼。

涂然嚯了一声，原来真的有鬼跟着一起爬山啊！

他窜进鬼群中，自来熟地打着招呼：“老兄们，晚上好呀！”

一众鬼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涂然这个不穿丧服的人让他们很感兴趣：“你也来爬山？来爬山的鬼一般都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很少见到你这么年轻的。”

涂然傻乐：“我没死之前就喜欢爬山！”

死人和活人的对话差不多，不同的是问的是地府的一切，大家都在互相讨论还需要多少年才轮到自己投胎，他们一听涂然是鬼修，不禁肃然起敬，再一听涂然是飞龙公司的，表情更加变了。

有个老鬼拍了拍涂然的肩膀：“飞龙公司也不好进！年轻鬼，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