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林老板又愣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赵老爷这不要脸的模样，好久都没回过神。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老丈人这个称呼都喊出来了！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我怎么可能让云姬去当小妾？”
说完之后，林老板又感觉自己的话太冲，赵老爷可是个大地主，他得罪不起！林老板的语气微缓，低声说道：“赵老爷一表人才，是我家云姬不配，她年纪小说话又直，去了您府上不懂规矩怕冲撞了其他人。”
赵老爷却装作没听出来他的拒绝话，不在意地摆手：“这都新时代了，我赵家没有那么多规矩，我就看中云姬这脾气直的娇俏模样。老丈人，你放心，等云姬进了我的府，到时候她就是最受宠的八姨太，不比嫁给普通人要过得好？一堆人想进府都进不去呢。”
八姨太这个词让林老板眼前一阵发黑，他再都忍不住自己的脾气，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赵老爷！你不要欺人太甚！就算有再多人想当你的八姨太，我家云姬也不会去！”
赵老爷脸色阴阳不定地看着他，他声音阴恻恻的：“林老板，好赖话听不懂是吧？跟你好好说话既然听不进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站起身甩袖离开，在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小厮对林老板劝道：“林老板，我家老爷的这个脾气，您还是尽快准备嫁妆吧！要不然到时候闹得都不好看。”
林老板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他知道小厮这话所言不虚，只要是赵老爷看上的人，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把人娶进赵家。而且只要被赵老爷盯上，他家云姬就别再想许配给其他人了！
这城里哪有人敢跟赵老爷争？
而且赵老板的阴损招远不止此，如果是做生意的被他盯上，说不定会搅得生意都黄了变得倾家荡产！
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一张脸是满是忧愁。
林云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有点莫名其妙地对林老板说：“爹，你们没谈好？我看那老爷气冲冲地走了，连装好的唇膏都没要。”
林老板的手指抖动了下，他看着女儿担心的表情，也没把赵老爷到底跟他谈了什么说出来，只是用颤抖的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对林云姬安慰地笑笑：“没事，那赵老爷的要求高，咱们店做不了他的生意。”
林云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强求。
后面的日子父女两人继续开门做生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生意急转而下，林老板找人一打听才知道东街那边的胭脂铺最近在做什么买一送一的活动，把自家店里的老主顾都吸引过去了。
林老板睁大了眼睛，胭脂的利润他最清楚不过，虽然利润大，但是他们从别人手上进货也是需要成本的！买一送一这绝对不赚钱啊！
等他细问之后才发现，那买一送一的活动，送出去的那一份都是赵家出的钱。
林老板听到这话表情颓然，他呆呆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店铺里
，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但外面的人都在讨论东街的那家店铺，还说他家的东西贵，以后都去东街买。
林云姬头脑聪慧，她定定地看着林老板的表情，再联想到那天赵老爷的搭讪和如今店铺里的生意，已经隐隐地明白了什么。
而在赵家的赵老板也急得不行，他小金库里的钱虽然比普通人三年赚的钱还多，但也架不住买一送一的活动，这林老板再不妥协，他就要没钱了！到时候就只能托其他的关系打压林老板家的店铺了。
但是这年头，人情往往比钱还要金贵。
七姨太和其他几个姨太看着赵老爷最近愁绪不展的模样，凑在一起讨论着。
七姨太：“应该是马上要有八姨太进门了。”
三姨太：“还好夫人管得严，要是钱都在老爷手上，现在咱们府里啊，得有八十八房姨太太了！”
四姨太嗤笑：“也不怕死得早！”
七个姨太太当中，有自愿进府的，但也有不少是被迫进来的，比如七姨太几人都是被赵老爷用其他的方法引诱进来的。
她们或许迫于家人的压力，又或许被赵老爷强买强卖只能进府，每个人的心中都对赵老爷极为不屑。
而另一边的胭脂店里，林云姬看店里一直没有生意，索性将门关了。
然后她扶着林老板来到屋内，对表情发苦的林老板问道：“爹，那个赵老爷是不是要娶我，你没答应，所以才会用这种手段？”
林老板一惊：“你知道了？”
林云姬没说话，她看着林老板，脸上忽然浮起一个笑：“其实我本来想着招一个进咱家来，如果不行的话，我嫁给谁都可以。而且花心的赵老爷其实更合适，就因为他花心滥情又善变，我嫁给他之后要不了一年他就会娶其他人。”
林云姬的声音很柔软：“而且我听说赵夫人对待小妾都很和善，赵家也没太多的规矩，姨太太都可以每天出门。”
她给林老板倒了杯茶：“爹，到时候我再每天回来看您，不是正好吗？”
林老板流下泪：“都怪爹没出息，让你连嫁人都不能自己选择。”
林云姬递给林老板一张手帕，轻声说道：“爹，还好这是新时代了，要是在过去呀，我说不定就被八十岁的官府大人拖走当小妾了，好歹赵老爷的年纪不大是不是？”
林老板的眼泪流得更猛了。
林云姬反倒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她嘴角露出一个笑：“爹，不要太过担心我，准备婚事吧。”
就这样，赵老爷春风得意的又娶回来一房姨太太，城里的人有羡慕的，也有骂他不要脸的，说他做事恶心又肮脏，迟早有一天得遭报应！
而林云姬在进府后也确实得到了赵老爷的宠爱，她在这时候才知道外界的传言不假，赵夫人虽然为人严厉，但是心是好的。而其他几个姨太太看起来娇滴滴的，但对赵老爷的宠爱都浑不在意，从来不搞宅斗那一套，也对她的态度很好。
林云姬住在赏秋院中，她在赵府中的日子过得还算舒服，并且还能时常出府去自家店铺。
不过她在府中待久了才渐渐发现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赵夫人其实是有青梅竹马的，那个青梅竹马为了她到现在都没有再娶。
三姨太也有喜欢的人，是她村子里的一个读书人，那读书人自从她嫁人后就过得浑浑噩噩，连书也看不下去了。
至于四姨太，她对街头那家开酒楼的老板儿子芳心暗许，每个月都会把钱攒下来去那家酒楼吃一顿，就是为了能见到老板儿子。
而老板儿子似乎也对她有意思，每次总会少收她钱。
至于七姨太，她一心沉迷看书，这点倒是和林云姬不相而谋，两人经常交换喜欢的书。
不过府里除了表面的平和之外，每个月大夫来看诊的时候都会掀起一阵风波。
赵老爷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娶了这么多女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每次都会逮着大夫开一些求子偏方。
林云姬发现每当这时候，赵夫人嘴角总是嚼着一抹笑意，笑而不语地看着这一幕，而那个大夫跟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地挪开视线。
林云姬擅长洞察人心，她隐约察觉到可能有病不能生孩子的不是赵夫人，而是赵老爷！
现在府中的平和假象无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旦被赵老爷发现他不能生孩子的事实，那府中一定是一片腥风血雨。
就在林玉姬担心的时候，府里的三姨太有喜了！
林玉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愣，难不成是她猜错了？不过她掐指算了一下，这个孩子怀上的时间正好是三姨太回娘家看望的时间段。
她露出一个笑，从外面买了点东西去探望三姨太，但在三姨太的窗口，她听到了赵夫人和三姨太的对话。
赵夫人的语气是万年不变的平静无波：“你的孩子……生下来后就跟着我吧。”
三姨太心知肚明赵夫人对这个孩子的来历一清二楚，她小声问道：“夫人也有从小到大感情甚笃的青梅竹马，为何不生一个？”
赵夫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难以接近，她对府中的众多女眷态度良好，对三姨太这冒犯的话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我是真的不能生孩子。”赵夫人的声音带着点儿苦涩，“当时的大夫并没有误诊，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老爷也不能生。”
她自我调侃了一句：“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
三姨太和站在外面的林玉姬都沉默了，林玉姬不禁佩服赵夫人这份胸襟和看开的态度。原来她猜对又猜错了，赵老爷是真的不能生，但是赵夫人也同样不能生。
不过以赵夫人的心智，如果她能生，并且生下了孩子，那赵老爷可能现在已经不在世上了。
林玉姬心中想到杂书上看到过的一个词——去父留子。
赵夫人继续说道：“老爷做事有伤天和，不能生孩子也算是他的惩罚吧，但你们都是些无辜的好姑娘，孩子的事我会替你们隐瞒下来。”
三姨太含泪道谢。
有了三姨太开头，紧接着四姨太也有喜了。
赵老爷春风得意，走路都带着风，一边对三姨太和四姨太重拾宠爱，一边对着赵夫人安抚道：“这一切多亏了夫人你持家有道啊！”
赵夫人只是笑笑，明白内情的众人也只是笑。
大家感觉赵老爷的头上有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七姨太甚至支着下巴在想自己要不要也去外面找个男人。
如果日子只是这样的过那倒也算平安无事，但在没过多久，有个大官忽然看到在胭脂店帮忙的林云姬，他被林云姬的美貌震惊，但在打听之后发现她早已嫁人。
他顺着消息的线索打听到了赵家，然后亲自上门找赵老爷，想用自己的小妾换林云姬。
那个时候女性地位低下，在有钱人之中互相交换小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赵老爷现在还对林云姬很喜欢，犹豫了很久也没答应他的要求。但是看到这大官拉下脸的模样，赵老爷又道：“我对云姬情深意切，交换后唯恐寝食难安患上心疾，不过大人若是只想尝鲜，暂时交换几日还是可以的。”
这话让大官的脸上重新染上笑意，接下来两人约定了时间，到时候大官带着自己小妾来赵府住上几日。
消息灵通的三姨太把这个消息告诉林云姬，林云姬有些呆怔：“当真如此？”
三姨太一脸焦急，她啐了一口：“我知道赵老爷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是个人！”
林云姬的脑中一直有个念头在不断徘徊，去父留子去父留子，虽然她没有孩子，但是赵老爷也不能留了！
她看待问题一向考虑得很远，尤其这个想法事关重大，她谁都没说，平日里也和赵老爷照常相处，只不过对赵老爷热情了许多。
如果赵老爷能改变自己的想法，那她就什么都不会做，但是如果他心意不改，那就别怪她不不留情面了。
赵老爷对她这几日的体贴受宠若惊，还拍了拍她的脸颊说：“等你伺候王大人的那天也要这么温柔。”
林云姬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看来赵老爷的心意已决。
她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把赵老爷灌得人事不省，然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到井口直接丢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林云姬又把自己灌醉，嘴角带着笑意倒在桌上。
第二天一早，林云姬是被外面丫鬟们的疑问声吵醒的。
“老爷不见了！这都快中午了！怎么人一直没出现？”
“昨晚还在赏秋院呢！也不在八姨太这边！”
“快问问八姨太！是不是老爷一早上就出门了？”
林云姬捂着醉酒后头痛不已的脑袋一脸茫然：“老爷？我不知道，昨晚我和老爷喝太多我先睡过去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接下来全府的人都在找赵老爷，连几个姨太太都开始出动。
这一找就是一整天，在傍晚时分，一道尖叫声响彻整个赵家。
“老爷、老爷……老爷在井里！”
这后面一阵兵荒马乱，等到那位大官带着自己小妾如约而至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乱成一锅粥的赵家，他拦住一个小丫鬟问了下，发现赵老爷竟然喝酒跌进井里溺死了！
他连道晦气！带着小妾马不停蹄地离开。
在他走后，赵老爷的其他亲戚也陆续上门，他们也听说了赵老爷要和那位大官交换小妾，再加上又是在林云姬院子里出的事，第一时间就怀疑这一切都是林云姬做的。
但是其他几个姨太太都在帮林云姬说话。
七姨太说：“云姬不可能做这种事，她连杀只鸡都害怕，怎么可能杀人？”是害怕没错，不过是鸡害怕。
四姨太捂嘴痛哭：“去年时候老爷在我院子里喝多了也差点跌进院里的池塘……这次也是喝多了，跟云姬应该无关，如果老爷去年出了事，你们是不是也要怀疑我？”她一边说还一边摸着肚子。
那个年代又没有什么证据，在赵老爷亲戚不甘示弱还要继续说的时候，三姨太忽然蹲下身：“我肚子好痛！”
她瞪着这些不速之客，语气哽咽：“老爷去了，我们最难过，你们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存心想让我悲伤过度失去孩子，然后老爷的家产就是你们的了？”
这些人脸色微变，他们是有想来分一杯羹的想法，没想到赵老爷这些姨太太平时看起来都娇娇弱弱的，但一旦赵老爷去世竟然这么泼辣！
林云姬二话不说，一头就要撞到门上，她眼中含泪，将悲痛演得入木三分：“既然你们都怀疑我！我这下去陪老爷！”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拦住她，大家又哭成一团。
“够了！”最后还是赵夫人蹙眉呵斥道，“吵吵闹闹不成体统！老爷在下面看着都走得不安心！”
说着，她又看向这几个亲戚，声音冷凝：“几位一定是心痛老爷的去世才会特意来这一趟吧？”
她娘家的势力在那，说话最有分量，连赵老爷最怕的都是她，更别说这些外人了。这几个人讪笑，他们能说听到赵老爷去世的消息第一反应不过悲伤而是暗喜吗？这话当然不能说。
“我们自然是不可置信。”其中一人叹了口气，他不甘地看着三
姨太和四姨太微微隆起的肚子，声音怨愤，“这不是怕赵夫人您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家业心有余而力不足嘛？”
有了这两个孩子，赵老爷就算有后了，这个家产他们是拿不到了！
赵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老爷在的时候家里的生意也都是我一个人在打理，怎么现在就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这话让几人哑口无言，只能憋屈离去。
在几人离开之后，赵夫人带着一众姨太太回到院内，刚一进屋，林云姬就跪了下来：“夫人。”
赵夫人扬手让林玉姬起来：“我都明白。”
她轻轻笑了下：“你比我大胆心狠，做了我这么多年想做却一直犹豫的事情。”
林云姬抬头看着她，她也看着林云姬，最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刚刚还嚷嚷着肚子疼的三姨太竟然咯咯咯的大笑，她伸了个懒腰：“以后呀，这府里就更自由啦！”
赵夫人却挑眉笑道：“轻松？等你生下孩子后，所有人都跟我一起学着怎么管账，等以后，这赵家我们八个人平分。”
三姨太垮下脸，四姨太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捅了下三姨太的胳膊：“夫人就是嘴硬心软，等她发现我们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后就放弃了，到时候我们混吃等死分家产就行啦。”
她这话让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林云姬一直忐忑紧张到现在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她对着众姐妹提议道：“八个人，正好能凑两桌麻将，我看今天的天气不错，要不要来搓会儿麻将？”
于是在赵老爷死的第二天，女眷的院子里摆起了两张桌子，八个女孩子吵吵闹闹地在打麻将缅怀赵老爷。
在冰冷井水里的赵老爷鬼魂一连喝了几大口冰水才压住自己想要咆哮的绝望心情。
家主祭天，举家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