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ffon的话公司的人只听懂一半, 那些活了好久对英语完全不感兴趣的妖族们都皱着眉看着Steffon，对他说的话表示好奇。

是说了什么能让鱼哥一副这么震惊的模样？

而懂英语则发出一道卧槽，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哈哈哈的大笑。

下一秒, 公司的人互相传开了, 这个外国杀手竟然用齐天大圣的名头向鱼西讨饶！

整个公司都笑得前仰后合，鱼西也相当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据他所知，孙悟空的名头在国外确实很响亮, 只是都响亮到杀手圈实在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赢鱼笑得捂住肚子，他打了个响指，Steffon身上的束缚凭空消失，Steffon还以为大家真看在孙悟空的面子上要放了他。

然而就在他刚从地上爬起来, 想往门口方向挪动脚步的时候, 却发现公司的所有人都停下笑声, 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Steffon：“……”

这好像并不是要放他离开的样子。

他收回脚，低下头重新面对鱼西, 这次的态度要诚恳许多：“鱼先生, 我们有话可以商量, 没必要赶尽杀绝。”

鱼西觉得这话挺可笑：“那你刚刚对着我窗户是准备做什么？”

Steffon表情一僵，还能做什么，赶尽杀绝呗！

不过这话现在是绝对不能说的，就算他看鱼西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坚决不能把之前的想法说出来。

Steffon在自己亲身经历过玄学的奇妙手段后，现在对鱼西不敢小看丝毫, 连他手下的人都能有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手段，更别提他本人了！

Steffon低下头, 姿态臣服, 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鱼先生, 我们并没有对您造成伤害，我愿意为我这次的鲁莽真诚道歉。”

他抬起头，阴沉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心悦诚服对于强者的尊崇：“您有不喜欢的人，我可以帮你。”

这个帮忙自然不是指简单的帮忙，意思就是只要鱼西列出名单，他就能去帮鱼西把这些人送到地狱里。

他的思维方式透着杀手的干脆利落，能想到最简单的报答也就是如此了。

鱼西摇了摇头：“我虽然有不喜欢的人，但是也没到要杀了对方的程度。”

Steffon沉默了，像鱼西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竟然没有仇敌？

他有点不明白，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者是商人，他们都会有恨的人，也都会有欲望。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这个公司的其他人，他们似乎都很开心，那个把他抓来的绿衣裳少年正追着一个年轻人跑，那年轻人嘴里还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话，绿衣裳少年在前面笑嘻嘻的，后面追着的人虽然表情不满，但眼中依然是盛满笑意的。

Steffon抿了抿唇，这家公司上班的人好像都很快乐，也没那些想要杀人的欲望。

他是杀手，对于人类的情绪很敏感，一个人心里有没有恨他是能从对方的表情神态中察觉到一二的。

这家公司……真的没有。

鱼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赢鱼，对他说道：“赢鱼追的那个人在说‘把我的键盘还给我’赢鱼不愿意，两人在这闹着玩呢。”

Steffon抬头看向他：“……闹着玩儿？”

这种宛如对小孩子的说法让他略微发怔，在他的人生字典中，从来没有这种词。

鱼西看了他一眼：“跟我进办公室聊吧。”

主要他一直站着有点累。

Steffon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老老实实地跟在鱼西身后走向办公室。

他人高马大的，在公司里还是挺显眼的，一走进鱼西办公室，公司里的其他人都议论了起来。

“鱼哥把他单独扣着要做什么？”涂然怜爱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因为有外人在，他连脑袋都不敢飞出去了！

黄一天斜了他一眼：“还用说吗？你看这个杀手的身份和国籍，我猜肯定跟出国的事情有关！”

涂然恍然大悟：“我还以为鱼哥准备把公司业务再添一个杀人呢。”

黄一天：“……”

难怪没有脑袋，就这脑容量，有脑袋也没啥用系列。

鱼西听到外面的对话抽了下嘴角，原来在涂然心里他竟然这么凶残吗？连开杀手公司这种想法都生出来了！

Steffon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声，但是他听不懂，只是站在办公室里低垂着头，心里还在想着自己能拿什么和鱼西等价交换，交换自己的命。

如果鱼西不需要杀人，他那里还有毒品等等违法的事情。

鱼西看出他的想法，对他说道：“先坐吧。”

Steffon有点不敢坐，他知道华国有句老话叫做先礼后兵，他怕自己坐下后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鱼西也没管他到底坐不坐，反正自己已经客气过了，这毕竟是个手上沾染过无数鲜血的杀手，鱼西对待他的态度算不上友善。

Steffon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敢坐，他站在鱼西对面，弯腰给鱼西倒了杯茶。

其实他衣袖里还藏着药，完全可以趁着倒茶的工夫给鱼西来上一点，但是他抬眸，发现鱼西笑意吟吟看着他袖口的模样，顿时把那点小心思给歇了。

他动作沉重地给鱼西倒了一杯茶，垂下眼眸没敢说话。

鱼西认真地看向他，语气很平静：“你为什么要当杀手？”

Steffon没想到鱼西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是孤儿。”

“被组织领养，被他们培养大，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事。”

只是短短一句话，但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去做其他事的选择权，只能按照别人给他制定好的规矩一步步行事。

幼年的拼命锻炼，少年时期的任务，以及到现在成为组织内的老大，他经历了无数事情，也做了无数正常人眼中的坏事，但是他从不认为自己有罪，如果有罪，那罪不在他，而是抛弃他的父母。

他也从未想过离开组织，早些年的那些折磨都经历过来了，现在轮到他指挥别人，他怎么可能离开？

他的价值观和想法明显和常人不同，是个冷血惯了的人。

鱼西的指尖敲了敲茶杯，他没喝Steffon倒的茶，就放在掌心感受着茶水的温暖。

他甚至没有去安慰Steffon，说你好可怜之类的，这话说出来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一个人的成长轨迹决定他以后的人生，Steffon都不觉得自己可怜，他说这话就太矫情了。

鱼西瞥了Steffon一眼，对方身上戾气很重，属于就算杀了人，因为他的戾气，鬼都不敢靠近的类型，这种人的内心到底有多冷硬不言而喻。

不过就算再冷硬的人，内心都会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只是现在的鱼西对于安慰Steffon不感兴趣，那话也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作为一个小时候看了不少小说的人，还是对杀手的生活有那么几分好奇之心的。

鱼西收回思绪，对Steffon说道：“两天后我会把你送回去。”

Steffon一愣：“您会放了我？”

鱼西摇头：“不是放了你，是和你一起回去。”

Steffon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复杂的深思：“我对您有其他方面的价值？”

鱼西莞尔：“你很聪明。”他意有所指地说：“在事态没进展到那一步之前，我希望你最好没有价值。”

而一旦需要用到Steffon的价值，那就代表事情要复杂化了。

Steffon抿了抿唇：“我想不到……我的意思是说，您只是去那边，我不知道我的价值能给您带来什么？还是说，您想要做的事和政府有关？”

鱼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对他笑了下，模棱两可地说道：“或许吧。”

Steffon更迷惑了。

难不成这位要去那边把大楼给炸了？

他脑中想过一系列危险的事情，最后定格在——关我屁事！

甚至他还有几分兴奋，作为一个愤世嫉俗的杀手，他早就看不惯某些事了！有人愿意去做这些事他自然赞成！

鱼西完全不知道现在的Steffon已经在脑中把他想象成一个危险分子，还以为他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如果鱼西知道，一定会相当无语地感慨一句，不愧是杀手，脑子里想的东西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接下来鱼西让Steffon随便坐，只要不离开他视线范围内，随便Steffon做些什么。

Steffon这时候才敢坐在沙发上，他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把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然后抬起眼眸看向办公的鱼西。

鱼西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厚厚一摞文件，他微微皱眉翻阅着，每份都没落下，而是认真看着什么。虽然Steffon看不懂，但他想那文件的内容估计十有八九都和华国的玄学有关。

一想到这两个字，Steffon后背一寒，坐姿都局促了几分。

没过一会儿，王晴晴在外面敲门：“鱼哥，董小姐来了。”

董嘉欣是昨晚和鱼西约定好时间的，她现在把头发剪成短发，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看起来和管珍有几分相似，她深吸一口气，对王晴晴问道：“鱼哥现在不忙吧？”

王晴晴沉思了一下：“……应该？”

里面还有个杀手呢，不过里面那么安静的样子，鱼哥差不多和那个杀手谈完了吧？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鱼西请进的声音。

作为经常来的老熟人，董嘉欣对王晴晴眨了眨眼睛：“不用给我上茶了，我刚刚才喝了酸奶。”

王晴晴捂嘴小声笑了起来，回了个好。

董嘉欣走进办公室，顺手将门给带上，然后才转身看向鱼西：“鱼哥，早上好，吃了吗？”

这颇有华国特色的问好话语让鱼西笑了起来：“已经吃过了，你呢？”

董嘉欣跟着发笑，也觉得自己的这个问话有点好玩：“我早就吃过了。”

她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刚要张嘴对鱼西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单人沙发还坐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头发乌黑，不过黑的有点太奇怪了，还有那双眼睛，乍一看上去是黑色的，但也给她有点奇怪的感觉。

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这人的五官轮廓也很硬朗，肤色也是国外流行的蜜色，看起来比较像外国人，难不成是什么混血？

而且这个人的气场明明很强，但她在进来的时候愣是没有注意力，像是故意把自己藏起来了似的。

董嘉欣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想，而是对鱼西问道：“鱼哥，我来的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我先去外面等一会儿？等您和这位先生聊完我再进来。”

鱼西摇头：“无碍，我跟他已经聊完了，他身份有点特殊所以要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不过你放心，他不是华人，也听不懂华语，你有什么都可以放心地说。”

董嘉欣点点头，有点好奇，但是也没多问，只是目光又看向那个外国人。

这个外国人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情绪，不过董嘉欣也没能看懂那情绪的含义。

只有Steffon自己知道，他在看到董嘉欣容貌的那瞬间就迅速地想到了什么，虽然眼前的这个女人跟照片上的变化有些大，但以他杀手的辨认目光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就算剪了头发，脸上甜甜的笑变成了干练的表情，但这变化丝毫没有影响Steffon的判断，她的名字在Steffon看到她的第一面就从心底浮出——董嘉欣。

这是Oliver接手的最后一个杀人任务，当时的Oliver把董嘉欣一家人的照片摆在桌子上，表情有些鄙夷：“一个奇怪的任务，一个吃软饭的男人。”

当时的Steffon听到这事的前因后果后冷笑了一声，连自己另一半的母亲都想杀，还不敢杀，既软蛋又孬种，还坏得不行。

不过他只骂了这么一句，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不过因为从Oliver听了前因后果，也看了照片，所以才会将董嘉欣的面容记在心里。

在看到董嘉欣找到鱼西的时候，他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来Oliver被抓并不是意外，这位华国的大师可能是早就盯上了Oliver。

Steffon神色复杂地看着董嘉欣，又看了眼鱼西，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们的立场不同，他没办法问鱼西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都属于拿钱办事的那种——只不过自己办的事是杀人，而鱼西是帮助别人。

Steffon沉默了一下，没有对比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现在跟鱼西一对比，他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好像确实不是个东西的想法。

董嘉欣和鱼西在说什么他依然听不懂，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学聪明了，拿出手机找到语音翻译软件，两人的对话以文字的模式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董嘉欣说：“鱼先生，我自从那次在您那里买了眼药水后已经好久没见到我的妈妈了，前几天我打算再来买……不过当天晚上我就梦到了我妈，她说那东西用多了对身体不太好，让我以后没有急事不要用。”

Steffon看着手机上翻译出来的对话，不禁露出惊骇的表情。

什么东西？原来华国的大师真的这么牛逼能让活人看到死人？那他是不是也能看到自己之前干掉的那些人？

可怕的华国，可怕的鱼西！

董嘉欣说到这顿了下，她看着那表情吃惊的外国人有些惊讶，心想这个外国人不是听不懂华语吗？不过她看到那人手上的手机就懂了，看来是用了翻译软件。

她自认自己说的话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而能来这找鱼哥的，几乎都是为了玄学方面的事情，对她所说的话也不会大惊小怪到哪去，所以这些话也不至于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董嘉欣收回目光，语气失落的继续说道：“她还说已经把那个垃圾男人送到了地府赎罪，然后担心在我身边影响到我……也不会一直跟着我。而她因为生前太忙，一直没空去旅游，现在想去其他地方玩一玩，转一转。”

“她让我好好经营厂，以后遇到男人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能再被渣男骗了，她还说……”董嘉欣说到这，眼眶倏地就红了，“现在我是孤家寡人了，肯定会有更多图谋不轨的男人想要我的家产，让我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以前我总觉得我妈的这些话好烦，她把人想得太坏了，但是现在我经历过这种事后，再都不敢不听妈妈的话了。”

听到董嘉欣的声音有些哽咽，鱼西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不要难过，虽然管女士现在不在你身边，但是她会以另一种方式守护你。”

董嘉欣点了点头，她又说：“我前两天在一个黑客论坛上看到了那个视频……鱼哥，谢谢您。”

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笑：“我昨天又梦到妈妈了，妈妈说，她想跟鱼哥您去国外。”

董嘉欣的眼睛亮晶晶的：“鱼哥，我妈真的能跟在您身边吗？”

鱼西听到这话轻咳了一声，他昨天开会的时候被大家吵得头晕，都把管珍也要去的这件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