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承泽虽然不知道姜悦这是怎么了,但也能看出来姜悦现在的情绪起伏很大,难不成鱼先生给她的食物大有来头?
柏承泽小声问道:“鱼先生既然是玄学圈的,那他们圈子里是不是也有修行者?这些菜说不定是修行者后花园摘来的。”
姜悦瞥了他一眼:“你还有空看小说啊?”
柏承泽摇头:“实验室里的张老师这几天经常在我耳边念叨。”
听到两人对话的老太太拍了下腿:“你们要是说起这个我可就精神了!我这个月在听一本小说,主角就在靠医术修仙!”
伯父也拍了下大腿:“妈!我也在看那本小说!”
柏承泽:“……”
姜悦还真不太了解这方面,不过她知道那些菜不是从修仙者后花园摘下的,而是从另一个更神秘诡异的地方弄来的……
不过这话显然是不能跟几人说的,姜悦在平复心情后拉着柏承泽走进厨房,准备将那只乌鸡给砍了冷静一下。
在做午饭的时候,老太太最终还是在厨房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厨艺,她拍了一根黄瓜,做了个甜辣口的清爽凉菜。
姜悦很给面子的夸好吃,然后老太太又得意地拍了好几份黄瓜,然后将这些黄瓜打包好装盒。
柏承泽问道:“我小时候您就喜欢给诊所里的医生们送吃的,这么多年了您还保留着这个习惯呢?”
“人都这么老喽,习惯是改不掉喽。”老太太将几个盒子装进包装袋中,然后对几人说道,“你们先吃,我去送个东西马上回来。”
姜悦眉眼弯弯地说道:“我和承泽去送吧。”
柏承泽也点头:“就在旁边,我们速度也快点。”
他从老太太手上接过袋子,牵着姜悦的手走向诊所。
这时候正是中午,诊所只留下一个医生和一个小护士,小护士坐在前台,笑眯眯地看着柏承泽走进来。
说是小护士,其实年纪也没比柏承泽小多少,已经在诊所里做十几年了。她看着姜悦,对柏承泽竖起大拇指:“你媳妇儿可真漂亮!”
柏承泽和姜悦都笑了起来,小护士又看向柏承泽手上的袋子伸手去接:“这是婆婆送来的吧?”
她对两人说道:“婆婆这几年年纪大了,在诊所里只帮病人看一些小病,平时就喜欢给我们送些好吃的。”
柏承泽想到自己姥姥一辈子都沉浸在医术里,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我前几年就喊姥姥去帝都享福,或者去市里跟爸妈住在一起,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说自己不放心诊所,也不放心你们。”
小护士眼睛微红,她嗯了声:“我也舍不得诊所,这等于是我的第二个家了。”
柏承泽见气氛有些沉重,连忙岔开话题:“中午是哪位医生在值班?我姥姥还准备了饭菜。”
他虽然人常年在帝都,但是从小在姥姥身边长大,和医院里的医生基本上都认识。
小护士:“今天中午是丁医生在诊所里,不过他说昨晚有点感冒没睡好,这会儿在里面补觉呢,等会儿他睡醒了我再喊他过来吃。”
柏承泽点头,他和姜悦还要回去吃饭,和小护士聊了几句后就打算离开。
不过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拖拉机的轰鸣声以及说话声,然后一道有些惊慌失措的身影跑进诊所里。这是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他衣服溅得到处都是血,脸上也急得都是汗水:“医生,快来看看我家孩子!”
小护士面色一肃,连情况都来不及问,大步走向外面。
停在诊所外面的是一辆小型拖拉机,这拖拉机后面躺着一个面色发白的小男孩,小男孩年纪不大,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他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上还插着几根稻草,像是才从泥坑里打过滚似的。
而这个小男孩左边身上都是血,连衣服都被血浸湿了,看起来极为瘆人。小男孩的嘴里一直喊痛,只不过声音虽然很虚弱,但是精神看起来还好,也没有昏迷,就是疼得不行。
护士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和男人把小孩从拖拉机上抬下来,她忙里抽空地对柏承泽说道:“麻烦帮我喊一下丁医生。”
柏承泽点头,和姜悦走进诊所内打算喊睡觉的丁医生处理患者,不过两人刚走了几步诊所内就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男人也是中年的模样,他戴着口罩和眼镜,大步走向患者,一边走一边快速地对护士问道:“什么情况?”
“我还没问。”护士摇头,她对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问道:“你家孩子怎么了?”
男人气得不行,他跺了下脚:“我家孩子被家里的猪给咬了!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我家娃说不定就要被那头猪给吃了!气死我了!等我回去就把那头猪给宰了!”
护士和丁医生都愣了下,护士瞪了瞪眼睛:“猪会吃人?还有这种事?是家养的猪还是野生的?”
丁医生抽空解释了一句:“不管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猪,它们都会吃人,猪是杂食动物!不少地方都有猪吃人的案例。”
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丁医生又和护士将这孩子送去简易手术室,镇里的诊所条件有限,只能做些简单的包扎,后面还得送去县里或者市里的医院。
丁医生和护士打算先看下伤口,这小孩子一身血的模样着实吓人,要是不先止住血很难撑到县里。
不过两人一检查都松了口气,丁医生有点儿哭笑不得:“这孩子身上的血不全是他的吧?这么多的血吓我一跳。”
男人愣了下:“好像还有猪的血,我刚刚回家的时候看到那猪把我家崽顶在猪棚角落里在咬他,当时我家崽身上有血,还被吓得哇哇叫,我被气昏头了,拎到院子里劈柴的刀就对着那头猪砍了几刀……”
然后猪血溅得到处都是,他身上有,孩子身上也有,他看着孩子身上的血急得不行,哪能分辨出来那是猪血还是孩子被咬后流出来的血,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去医院!
他也怕孩子失血过多撑不到大医院,所以才先来镇里的医院给孩子包扎下伤口。
不过现在听医生的话,他孩子身上的血大部分都是那头猪的,本身伤势应该不是很严重。
男人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他蹲在地上不停地说道:“还好我回来的及时,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柏承泽和姜悦也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听丁医生说小孩子没啥大问题后才吐出憋在心里的那口浊气。
接下来护士和丁医生忙前忙后地给这个孩子处理伤口,柏承泽和姜悦则打了个电话给姥姥让他们先吃,说是诊所来了个需要包扎伤口的患者,等护士和丁
医生忙完了他们再回去。
等忙完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丁医生和护士说他们这毕竟只是个小诊所,处理的还不够妥善,建议男人带着孩子去大医院再检查一下孩子的身体确定具体的情况。
男人连不迭地点头,抱着才包扎好伤口的孩子走出诊所,其间一直特别感谢护士和丁医生。
等到男人离开后,医院里恢复了安静,忙得晕头转向的护士对丁医生说道:“丁医生,婆婆的孙子带了吃的,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吧。”
丁医生的脚步一顿,没说话,只是静静跟上护士的背影。
护士的表达欲十分旺盛,她嘴巴就没听过,一直在说话:“我真是第一次知道猪也会吃人!看来家里有猪放着小孩子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谁知道猪在什么时候就盯上孩子,丁医生,你说对吧?”
丁医生默默点头。
在护士和丁医生走到前台的时候,发现柏承泽和姜悦也在讨论着这个猪要吃人的事情,两人看到丁医生出来后停下讨论,柏承泽说道:“丁医生,你们辛苦了,先来吃点东西吧。”
护士没矫情,她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现在是又累又饿,恨不得吃十头牛!
她把脸上的口罩一摘,打开保温盒。
浓郁的饭香味飘荡在医院内,护士对丁医生说道:“丁医生,你也来吃点呀!”
丁医生没说话,他这时候还戴着口罩,看样子也没摘下来的打算。
他看了姜悦一眼,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然后离她的位置远了,接着对护士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护士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感冒没胃口呀?我听你声音比上午听起来要严重,要不我给你挂个水?”
丁医生沉默了下,摇头:“不用。”
柏承泽和姜悦对视一眼,姜悦轻声说道:“既然这边忙完了,那我和承泽也就先回去了。”
护士对她热情的摆手:“下次再来玩儿,等你们结婚的那天一定要邀请我。”
姜悦刚想说话,就听到诊所里面传来一道声音:“好香的炖牛腩!好你个小郑,偷偷吃婆婆的菜不跟我说是吧?”
小护士愣了下,她维持着筷子夹牛腩的动作扭头看向诊所内,发现一个同样戴着口罩和眼镜中年男人正在大步走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小茶杯,看起来一副悠闲的模样。
但是小护士却傻了,这是丁医生?那刚刚的丁医生又是什么情况?
小护士又扭头看向刚刚的那个“丁医生”,丁医生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对他们笑了下,然后左转往隔壁巷子里。
几人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姜悦下意识追出去,发现巷子里已经没人了。
丁医生也看到了刚刚站在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有些惊讶:“中午还来了其他医生?”
小护士摇头:“你是丁医生?”
丁医生有些奇怪:“我不是谁是?”
小护士有点傻了,她放下筷子将事情捋了一遍:“所以说,刚刚那个医生其实不是丁医生,是我认错人了?难怪他声音比丁医生要低沉,我还以为丁医生昨晚感冒所以声音变了……”
丁医生同样不解:“应该是诊所里其他的医生吧?”
小护士摇头:“怎么可能?我会认错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诊所里只有你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而且他跟你身高体型都差不多!”
丁医生懵了:“那是怎么回事?”
小护士同样懵圈:“我也不知道,我喊他的时候,他也没反驳我说不是丁医生呀!”
姜悦沉吟着说道:“会不会是其他诊所的医生?”
小护士摇头:“应该不是,我刚刚给那个小孩子包扎伤口时,
发现他对我们手术室内的医疗物品的摆放一清二楚……不是我们诊所的人不可能这么清楚。”
要不然对诊所一副陌生的样子,她早就怀疑了!
丁医生的表情古怪起来:“声音低沉,戴着眼镜,跟我身材差不多……”
他说到这死活说不下去了。
小护士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催道:“所以?”
丁医生盯着小护士,表情奇怪到脸色都发白起来。
茫然的小护士像是陡得想起什么,下一秒她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她声音颤抖地说道:“难道是钱医生?”
柏承泽听到这个医生名字有些发怔:“钱医生?他不是去世三年了吗?”
小护士猛地点头:“钱医生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她怕得牙齿打颤:“应该不是钱医生吧?”
丁医生比她好不到哪去,他立刻拨通另外几个医生的电话询问他们刚刚有没有来诊所,几人的回答都是没有。
因为镇子上人少,关系多,丁医生还问了另外的诊所,得出来的答案都是相同的,他们诊所里也没有医生那么悠哉跑到他这边救人。
果断电话的丁医生脸色惨白:“那应该就是钱医生了!”
小护士有点站不稳:“我刚刚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晚上他不会找上我吧?”
柏承泽看着两人害怕的模样想要安慰又无从下手。
姜悦抿唇看向诊所外,因为鱼西的原因,她也算对下面的事情知道一些,也时不时地会听欢欢跟她说鱼西那边发生的各种灵异事件,所以她对“鬼”并没有那么惧怕。
她开口说道:“你们不用怕,他只是想要救人才会出现,对你们没有其他的想法。”
丁医生拧开茶杯灌了一口凉水,又是喝水又是深呼吸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钱医生他……是个好人。你说得对,他对我们肯定没有其他想法。”
钱医生是在三年前出事的,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夜晚。
下面村子里冒雨赶来一个中年人,中年人一脸焦急,说自己的父亲在家里快不行了,希望医生能上门看看情况。
钱医生二话不说就要前往他家里给老人看看出了什么事,两人又连夜赶去村子。但那天晚上的雨太大了,两人在路上遇到山体崩塌,一个都没活。
丁医生说起这段往事只用最简单的话概括,似乎再多说一点都会勾起对那段往事的悲戚情绪,他沉默了好几秒才继续说道:“姜女士,你说的没错,可能是老钱太想救人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本来还有点害怕的小护士听到这话也不吭声了,良久后她叹了口气:“唯一庆幸的是钱医生没有家属,要不然家属遇到这事儿得多难过呀?”
小护士看向诊所门口的方向,眼睛有点红了:“我记得钱医生每天早上都会多带一个鸡蛋,有时候被我们抢去吃了,也有时候被患者给吃了,钱医生是个好医生,我不应该害怕他的。”
柏承泽和姜悦都没说话,他们安静听着小护士说着钱医生生前的一点一滴,说钱医生在活着的时候很受欢迎,因为他是单身,镇里有不少人都想给他介绍对象。
还说他看女生的月经不调和痛经特别厉害,小护士也带着家里亲戚的妹妹来找他看过,她还说钱医生在出意外的前一天还说以后有机会想去大城市的医院工作……
在几人怀念钱医生的时候,钱医生消失的那条巷子里表面看起来特别安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实际上如果鱼西在这就能看到巷子里聚了一群“人”。
“钱医生——”
一道女声幽幽地喊道:“我真没想到死后还会被痛经折磨,您帮我看看?”
另一道声音也说道:“钱医生,
我最近有点胃疼。”
钱医生一脸无奈,他一一回道:“已经死了就不会再来月经,痛经是你的错觉;胃疼的那个……你少去别人坟前挖土吃就不疼了。”
其他的鬼纷纷赞叹:“多亏了钱医生你死得早啊!要不然咱们这生了病都找不到鬼看!钱医生,您真伟大!”
钱医生:“……”谢谢,他看丁医生也挺伟大的,要不他跟丁医生换一换?
在钱医生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头,老头左手拄着拐杖,右手给中年男人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那天晚上要是不去找钱医生,钱医生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中年男人苦笑:“爸,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哪还有以后?”有鬼调笑:“三年前你爸还在床上等着你带医生回来呢,没想到你死得比你爸还早,你爸听到你死的消息后也伤心的嗝屁了。”
其他鬼都笑了起来,话题又回到钱医生身上,他们由衷说道:“钱医生,因为您医术高超,我们在下面每天都盼着您早点死呢!!”
“钱医生,您死得真是太伟大啦!”
“……”钱医生吐出一口气,“我看丁医生也不错,你们怎么不念叨他?”
女鬼说:“丁医生他有家室呀,我们挑挑拣拣,就您最合适,您父母早就嗝屁了,自己还是单身狗!死了也没人伤心!”
钱医生:“……”
短短一句话,让他的心脏被扎了好几箭,单身狗是刨你们家祖坟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