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尚未开始就这样结束, 灵羲看罗睺和鸿钧真不会打之后有些遗憾，但又松了口气。

要是这两位打起来，那他一定会受到牵连,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灵羲也不想这两位真撕破脸皮。

不过按照这两位刚刚的对话，也算是撕破脸皮了, 就算今日暂时没有动手, 但迟早也会有下次。

灵羲不禁陷入沉思，下次他还能在后面捡装备吗？

在灵羲思考的这短短几秒时间, 鸿钧将罗睺用魔力撕裂的空间恢复如初, 身影隐入三十三重天之上。

而罗睺也收起嗜神枪，环绕在他身边的十二品灭世黑莲也逐渐消失，他看了眼脸上带着遗憾的灵羲，眉梢微抽，嘲讽了一句：“我与鸿钧未能打起来，你好像很失落？”

灵羲立马摆出一副悲伤的神情：“道友多想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罗睺, 在看到对方一副煞气冲天的模样，表情微顿, 心中快速闪过一个疑问——

大道会允许让杀戮之道的罗睺成圣吗？若是不让, 那等待着罗睺的又会是什么后果？

罗睺的心思何等通透，一看到灵羲的表情立刻猜测出他在想什么, 他对灵羲唤道：“灵羲。”

灵羲抬眸看向他。

罗睺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本尊自然知道大道不喜吾等先天魔神，但本尊偏要和大道斗一斗，和鸿钧争一争那圣人之位。”

罗睺和灵羲说话要随意许多, 他并不担心灵羲会加害自己, 一是俩人之间的实力天差地别, 二是俩人之间有着因果关系, 鸿钧会用盘古幡将他身上戳一个洞，灵羲都不会。

灵羲看着罗睺脸上略带傲慢的表情，直觉这位要比龙族还要桀骜肆意。

不等灵羲回话，罗睺又笑盈盈地问道：“灵羲，你可想过自己要修什么道？”

灵羲一愣。

罗睺的语气不急不慢的：“这洪荒之中人人都有自己的道，本尊修的是杀戮之道，鸿钧修的是无情道，妖族大多随心所欲，巫族也是如此，但是，作为人族，你呢？”

灵羲沉默了下，一如既往地摆烂：“我又不能成圣，还没想好修什么道。”

换句话就是，随便修着玩儿。

罗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说完这句话后，罗睺对灵羲说道：“你回吧。”

灵羲不想走，他还想着等下次捡漏呢？说不定他前脚刚走，罗睺和鸿钧就马上又打了起来。

“想等本尊和鸿钧打起来？”罗睺看出他的想法，将脸上的笑收起，又意有所指地添了一句：“你与其待在本尊身边，不如去找鸿钧。”

“本尊的道不适合你。”

灵羲从西方世界回来之时，脑中一直想着这句话，然后又想到罗睺说的另外一句——

“你呢？”

灵羲想了许久，他的道又是什么呢？

他一路回到自己暂时修炼的山峰，刚到山峰下就看到某条在天空翱翔的小金龙，小金龙离得很远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他发出一声龙吟，在空中盘旋着落下，在地面的一瞬间化为一个少年的模样。

“灵羲大人，你回来啦。”少年跑到灵羲身边，对他眨了眨眼睛。

灵羲不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不过看这模样估计从他离开之后就一直守在山峰等待自己的归来。

灵羲心里一暖，脸上带着笑意，撸了下龙澜的头发，然后又捏了下他的龙角：“我回来了。”

龙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头上的龙角抖了下，看起来比毛茸茸妖族的手感还要好。

灵羲看着龙澜脸红红的模样有点儿想笑，龙族桀骜不驯的脸上露

出这副表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可爱。

龙澜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他金色的眼眸半弯，充满信赖和依恋地看着灵羲。

对于他来说，虽然他和灵羲的初次见面不算愉快，但之后的每次相处他都很喜欢灵羲的味道，想和他多亲近一些。

再加上不久前龙族和凤族元气大伤，在金龙族惨遭灭绝之时，也是灵羲将他救出，所以他现在对灵羲是满心的感激和信任。

很喜欢，特别喜欢。

灵羲看着龙澜金色的眼眸，忽然问道：“龙澜，你的道是什么？”

龙澜想都没想地说道：“大人的道是什么，我的道就是什么。”

他一副愿意跟随灵羲的模样，让灵羲有些哑然，他连自己的道都没想好，怎么好意思让其他人跟随。

灵羲感觉这个问题对自己很重要，于是带着龙澜去找女娲。

女娲这边也在苦恼着成圣机缘，刚闭关没多久就出来夜夜看着星辰以求能突破当前心境。

她在察觉到灵羲前来之时尾巴扫了一下，下一秒灵羲的声音响起：“龙澜，你去和小狐狸玩儿。”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怎么少了一只小狐狸？”

女娲莞尔，她转过头看向灵羲：“你家的那只被你气到离家出走了。”

灵羲哑然：“我做什么了？”

女娲：“他认为你偏爱龙澜。”

龙澜听到这话脸红红的，他向女娲行礼，随后跑走，但他也没和另一只小狐狸一起玩儿，而是继续化为原型在空中盘旋。

颇有看家守院的模样。

灵羲掐指算了下，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罢了，小狐狸和我的道不同。”

说到这，灵羲顿了下，内心浮上一个疑问，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所以他的道到底是什么？

女娲看出他神情中的疑惑，内心不禁想笑：“我近日苦恼机缘也就算了，你是发生了什么，这洪荒之中也有能让你苦恼的时候？”

因为灵羲的摆烂心态，所以这洪荒之上能让灵羲露出这副表情的并不多。

灵羲点头，他迟疑地说道：“看来通天说得对，真的不能接近罗睺。”

只凭借着短短几句话就能扰乱别人的道心，也难怪罗睺能在短时间内就让三族灭亡。

女娲来了点兴趣：“罗睺对你说了什么？”

灵羲将自己和罗睺的对话说了一下，然后看向女娲说道：“他问我的道是什么，但是我说不出来，我既不是杀戮之道，也不是无情之道，更不是有情道，一时间有些茫然。”

女娲莞尔，她隔空点了下灵羲的方向，笑着说道：“你与我所修皆是有情道。”

灵羲一愣，他欲言又止：“按照我们对三族那冷漠旁观的模样，算是有情道吗？”

女娲哈哈大笑：“灵羲，你认为有情道是什么？”

她目光深邃，蛇尾竖起带着几丝危险的意味：“有情不是善恶不分。”

灵羲在这句话中恍然大悟：“有情道看似有情，实则在某些时候最为无情，因为我们要分辨善恶。”

女娲颔首：“此时天道尚未完善，洪荒之中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所以修有情道的并不多。”

心存善心可比残忍凶狠难多了。

灵羲叹息：“如今众多妖族、巫族都随心所欲，而一旦杀孽太多，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业力，迟早会被大道抛弃，就如同当时的龙凤麒麟三族。”

而所谓的业力，就是和功德值相反。

灵羲在这之后又思索许久，女娲在这期间一直含笑看着他，对于他困惑的地方会适时地给予解释，让灵羲终于恍然大悟，彻底找准自己的道。

灵羲一脸郑重地对女娲拱手：“多

谢女娲娘娘解惑。”

女娲笑了起来：“你在洪荒历练太久，心境上尚有不足，只要突破心境，实力赶超吾等妖族不在话下。”

“人族……倒是与吾等妖族完全不同。”

女娲顿了下，心中一闪而过一丝灵光，只不过这灵光一闪即逝，快得让她没有抓住。不过身为修行者，她也不强求，等到时机成熟，她自然会知道那道灵光是什么。

灵羲听到这话则苦着脸：“早知当日化形之时我就不说自己是人族了，我走遍洪荒也没见到第二个人族——”

他当时心有所感，一句人族脱口而出，谁知道现在连找个道侣都要跨种族。

女娲莞尔。

灵羲在山峰上闭关了一段时间，等他再次出关之日得知罗睺在洪荒中已经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恶名远扬。

因为手下众多魔族恶行不断，导致洪荒之中对罗睺有诸多不满，而在此时，鸿钧开始摇人去围剿罗睺。

灵羲一听立刻想起之前围剿凶兽BOSS捡装备的美好生活，他内心不由一阵开心，这种躺着摆烂就能领取功德值的好事竟然还有第二次？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去紫霄宫报名参加围剿活动，他对鸿钧吹道：“我有法宝三千，道心稳固，虽然不能和罗睺正面硬刚，但是能在旁边给予他致命一击。”

鸿钧看了他许久，沉声问道：“你是在旁边给予他致命一击还是在旁边捡法宝？”

灵羲一噎，他避开这个回答，弱弱地又补了一句：“就算不能给予致命一击，我还有围剿魔头的经验。”

同样来浑水摸鱼的通天给灵羲说了句好话：“没错，灵羲的作用很大。”

鸿钧：“什么作用？”

通天也一噎，他想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能说出来个一二三。

不过灵羲的人缘一向很好，除了通天站出来给他说好话之外，其他人也在鸿钧面前吹起来灵羲。

“灵羲道友虽然性格懒散了些，但是法力高深，之前还从凶兽口中将吾等救下。”

“正是如此，我们前锋围剿神逆多亏了灵羲道友。”

“没错，虽然灵羲看似没什么用，实际上也没什么用，但是他只要一说话我就想笑，对于队伍来说有道心愉快的作用。”

灵羲：“……”

等等，最后这位道友，这句夸赞大可不必。

灵羲看着鸿钧面无表情，通天绞尽脑汁给自己说话，其他人一边偷笑一边闭着眼睛瞎吹的模样，内心不禁长叹——完了，他这名声算是彻底废了。

不过在最后，鸿钧好歹还是让灵羲也跟着一起去蹭功德值。

在前往寻找罗睺的路上，通天和灵羲说着悄悄话：“此行不会像上次那般顺利。”

灵羲：“为何？”

通天：“上次是罗睺统领吾等，他性格在那，对付神逆那种脑子不太好使的还不是信手拈来？上次罗睺耍了188个心眼，使了99个阴招，愣是在所有人都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将神逆给干掉了。但是鸿钧老祖一副冷淡又清心寡欲的模样，估计他不会使阴招。”

灵羲想了想，突然笑了下：“我估计鸿钧老祖在对上罗睺之日会一脸冷漠地对吾等说：尔等碍事的废物，还不快快退下。”

通天肩膀耸动了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其他听到灵羲这话的人都跟着哈哈大笑。

灵羲也跟着笑，不过他刚笑两声就听到在前方的鸿钧冷冰冰地喊了他一声：“灵羲。”

灵羲一个激灵，脸上的笑立刻垮了下去，他苦着脸走向前方，留下身后笑得更大声的一群人。

“鸿钧老祖。”灵羲对鸿钧拱手。

鸿钧一脸淡然：“百年前，罗睺曾与你谈过一番，他心性狂妄，

你不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本来以为鸿钧要骂自己一顿的灵羲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说道：“鸿钧老祖似乎对罗睺很熟悉？”

鸿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灵羲立即转移话题，他将罗睺的那些话说了下，然后又说自己已经和女娲聊过，如今已经找准自己的道。

鸿钧听到他和女娲的那番话微微颔首：“回去吧。”

这和罗睺差不多的话让灵羲脚步一顿，他有些微妙地看了鸿钧一眼，总觉得鸿钧和罗睺在某些时候的语气都差不多，这两位之间难不成不像洪荒传言的那般水火不容？

抱着吃瓜的心态，在这之后，灵羲时不时地就往鸿钧身边凑，不是问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是说些废话文学。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就让鸿钧烦不胜烦，总算明白罗睺为什么让灵羲来找自己——什么和他的道不合适，分明就是看出来灵羲太会叨叨。

不过灵羲却觉得自己这几日的心境大有突破，因为心情特别好——他在鸿钧那里讨论了许多废话，从神逆为什么要自称兽神，他不觉得羞耻吗？到如今洪荒只有他一个人族，他还能找到伴侣吗？

虽然鸿钧话很少，但每次只要回答都能让灵羲受益匪浅。

这日，灵羲如往日一般去找鸿钧继续叨叨，他对鸿钧问道：“鸿钧老祖，您与罗睺有私情吗？虽然洪荒都在说你们一见面就掐，但是我怎么觉得你们是在背着全洪荒搞在一起了？”

鸿钧蹙紧眉头，淡淡地说上一句：“快滚。”

灵羲麻溜地滚了，而当日，他们找了许久的罗睺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灵羲看到罗睺的时候大惊失色，原来这货竟然藏在他们的队伍中，竟然还是之前替他说过好话的一位道友！

就是那个说“没错，虽然灵羲看似没什么用，实际上也没什么用，但是他只要一说话我就想笑……”的道友。

罗睺和鸿钧互相对视着，气氛逐渐紧绷起来，庞大的魔力和仙道灵力也在互相碰撞着。

在气氛一片紧张的时候，灵羲痛心疾首：“罗睺，你怎么能那样说我？”

罗睺的表情没好到哪去：“你还说本尊和鸿钧这傻叉有私情呢！”

鸿钧眉头微拧，他看着身后一众碍手碍脚的大部队，尤其是碍手碍脚的灵羲，语气冷了几分：“尔等留在此处太过碍事，退下。”

灵羲感觉这话有点熟悉，想了好几秒，然后发现通天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一副想笑只能强憋住的表情。

灵羲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说那时候被鸿钧老祖夺舍了，你们会信吗？”

通天咳嗽两声：“难怪罗睺说一听你说话就想笑……谁会夺舍你啊？夺舍你之后都会被你浑水摸鱼的心态影响。”

灵羲跟他打了起来：“你不也是？！”

俩人边打边飞远，迅速远离即将要开打的罗睺和鸿钧。

其他人津津有味地看着灵羲和通天的打斗，直到被罗睺和鸿钧交战飞溅过来的巨石差点砸成肉饼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无耻的通天和灵羲，竟然真跑了！”

其他人一脸的痛心疾首，虽然鸿钧老祖让他们离开，但是他们心想怎么可能真的离开？就算在鸿钧老祖面前刷点好感也不能不管不顾地离开，谁知道通天和灵羲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假装打架实则跑路……

飞到高空之中确定巨石轰不到自己的灵羲盘膝坐在云上，他身边是站着的通天，俩人一飞到空中就立刻停下打斗，转而窃窃私语起来。

通天洋洋得意：“我刚刚装得不错吧？”

灵羲：“非常真实。”

通天更得意了：“我经常被我兄长们揍，装可怜都装出经验了。”

俩人说着，又看向下方激烈的战斗，然而俩人看了半天，发现以罗睺和鸿钧的境界，他们只能看到一金光和黑光在激烈纠缠，至于用了什么招式使出了什么法宝倒是看不太清。

灵羲一脸深沉：“一定是我们飞太高离太远所以才看不清。”

通天同样深沉地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死活不承认是自己和灵羲是菜逼。

灵羲又说：“我看这金光和黑光还挺缠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在灵羲这话落音之后，在下方的黑光和金光同时一顿，然后罗睺的黑光换成紫光，鸿钧的金光也变成白光。

看样子是刻意为了避嫌，免得整个洪荒都传他们有私情。

通天笑得差点从云上滚下去：“你真敢说。”

这场大战打了许久，久到灵羲从盘膝坐在云上到躺在云上，通天也从站着到瘫着，俩人同时打了个哈欠，眼皮一点点合上。

将俩人吵醒的是一阵让天空震荡的雷光，在云上的灵羲和通天看着自己身边的云变为乌云，有噼里啪啦的雷光在云中闪烁着，在俩人睡眼懵懂的时候，俩人脚下的乌云倏地裂开，俩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在雷光降在洪荒大地之时，罗睺撕碎空间，身影消失不见，鸿钧则立于高空，看着罗睺消失的方向。

落在地面上的通天神色肃穆：“这紫雷是鸿钧老祖召唤而来，紫雷……莫非鸿钧老祖即将成圣，并且还不是普通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