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沈见清一声“嗯”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 极度的不经意中透着极端的危险。
喻卉如遭雷殛,全身都在抖索。
她当年会P沈同宜的黄图,除了沈同宜一直在试图阻止沈见清被嘲讽, 让她不高兴外,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在厕所里睡那个学姐的事被沈同宜看到了。
那个学姐是沈同宜的同班同学,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稍有不慎,她就会暴露在所有人前。
直女睡同性, 强迫,未成年。
这些关键词里的任意一个曝光,她的下场都会比沈见清更惨。
她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相比等着被谁来制裁,她更擅长先下手为强,所以她P了沈同宜的黄图, 让一中高中部最温柔纯美的学姐陷入最肮脏低贱的流言。
她无法抽身了,她就安全了。
喻卉的算盘打得很响,却怎么都没想到沈同宜不止是看见,还录了视频。
那段视频像一柄剑,在她头上悬了二十多年, 绝对!不能落下!
否则光“强迫”这一个词就够她受的。
她不想死, 更不想活着坐牢!
喻卉陷在回忆里, 忘记掩藏脸上突然迸发的狠。
沈见清俯视着她, 眼神幽暗。
“想不起来了?”
沈见清淡道。
喻卉闻声猛地一激灵,回过神来,看到沈见清在朝自己走。
流血的膝盖将她绰约的身姿渲染得极具冲击力。
喻卉想起她刚才干脆利落地出手, 恐惧袭来,身体剧烈颤抖。
沈见清很轻地笑了一声, 在喻卉面前蹲下,左手搭着左膝,贴近身体,压低的右腿托着右臂,腕微抬,手自然垂落,血色淡退的食指勾了她的一绺头发起来,说:“要不要我帮你回忆?”
喻卉真真切切从沈见清身上感受到了疯子的状态,不敢轻举妄动。
沈见清也不着急,手指一圈一圈绕着喻卉的头发,绕到根了,五指一抓,猛往后拽。
“啊!”
喻卉尖叫,疼得头皮像是要被拽掉了!
沈见清看着满脸惊恐的喻卉,曼声道:“喻卉,你当我的耐心是有多好?”
喻卉疯了:“明目张胆的打人,沈见清,你的老师还想不想当了?!”
沈见清手下用力,笑得很无所谓:“如果它注定是一种束缚,我为什么要当?你难道忘了我们班班主任为了晋升,当年是怎么无视我被欺负,试图息事宁人的?我这辈子,最讨厌的职业就是老师。”
“喻卉,”沈见清压着嗓音,瞳孔里的光一瞬之间消失殆尽,“给你两个选择,说,还是不说?”
喻卉被沈见清瞳孔里的黑色压得喘不过气,仓惶道:“说,说,我说……”
沈见清笑了声,松开手,垂眸清理着从喻卉头上拽落的头发。
“开始吧。”
沈见清提醒。
喻卉狠狠咬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把当年厕所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沈见清听。
她没去看沈见清的表情,但能从她呼吸的频率和重量断定她的愤怒在迅速堆砌,随时可能像山洪一样爆发。
寒意在喻卉心脏里炸开,疯狂像向四肢蔓延,她模糊地听到沈见清问:“视频在哪儿?”
沈见清从来没在家里见到过。
唯一提到过视频的,贺西店里的监控,她也没有看到最后。
喻卉慌忙道:“我不知道!你姐死,”喻卉不小心对上沈见清的视线,脸上血色尽褪,立刻换了用词,“你姐去世没多久,有人匿名寄视频到我家里,威胁我敢留在江坪骚扰你一天,马上就把它发到网上。”
“我只能走。”
走到最南边,毕业后在装备院那个破地方一待十几年。
沈见清沉默着,半晌,冷寂的声音悬在喻卉头顶:“你既然能安分地躲过前头二十年,后头这两年为什么突然躲不住了?”
一面践踏她,一面威胁秦越。
“喻卉,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不再怕了?”
喻卉不受控制地发抖:“我,我没想真把你们怎么样。”
要不是她和黄文丰的事突然曝光,她只要将积压在心里二十年的不惴惴不安发泄完,马上就会收手,去过她在〇七一的逍遥日子。
“我想起来了!”
喻卉面上露出激动,“我和黄文丰的事曝光的第二天,有人先后发了我两封邮件,提起视频的事!”
喻卉以为自己的主动能换来沈见清松口,她却没有任何变化,寒冰一样的脸上,双眼像黑不见底的洞,她一旦被吸进去,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喻卉惊恐地往后缩。
沈见清冷眼看着,没有动作。
邮件她应该知道一封——秦越发的。
她在word里记录了这件事,但没有写具体内容,所以她到今天才知道。
22年前,秦越才5岁,连她都不知道的事,秦越就更不可能知道。
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沈见清想不明白,只能确定秦越的邮件是在吓唬喻卉,她手上没有视频。
那另一封……
会是谁?
“两封邮件里分别写了什么?”
“都是拿那视频威胁我,落款!落款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一个是‘代沈同宜’,一个是22年前匿名寄我视频的日期。”
沈见清几乎没有思考,即刻就笃定另一封邮件的发起人是视频的持有者,但不知道这个人是沈同宜的谁。
高中时期的沈同宜不论长相、学习还是才艺都比同龄人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否则沈玉山和姜玮也不会盯着她不放。
可就是因为太出色,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清高”的代名词,朋友越来越少。
能在她去世后,帮她握着一段视频二十多年的朋友,沈见清就更找不出来。
她都找不出来,喻卉自然不会知道。
她没有撒谎。
可是,她不知道视频在谁手里,却清楚她姐到死,到化成一抔黄土都只是在想尽办法保护自己的妹妹。
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会出现在初中部的厕所,撞破喻卉的丑事,不过是因为那一年里,每天都要接送被欺负的妹妹上下学而已。
她错在哪儿呢?
沈见清看着喻卉,绷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慢慢浮起笑容。
艳丽而罪恶,带着血腥气。
喻卉心猛地一跳,像被无形手掌扼住了喉咙。
沈见清搭在左膝上手抬起来,手背轻抵着下巴,微笑道:“喻卉,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她在和沈母说破那秒就决定也告诉喻卉了。
它就是那只能让喻卉后半生都活在惶恐里的“猫”,有最锋利的爪子。
喻卉呼吸急促,看不住沈见清病态又变态的脸。
沈见清伸出手,指尖顺着喻卉的下颌轻轻滑到喉咙,然后骤然握紧,将她从地上提起来,笑着说:“不知道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同样的话,沈见清对秦越说的时候是霸道和装出来冷漠,对喻卉,越是笑得灿烂越像食人骨肉的美艳蛇蝎。
喻卉恐惧而窒息。
沈见清像是欣赏一样,视线在喻卉脸上停留了两秒,慢慢错开,附在她耳边说:“我姐是喝百草枯死的。你了解这种死法吗?呵。”
沈见清笑出一声,嗓音轻柔得不可思议:“简单说,就是清醒地感受内脏的溃烂,衰竭,一步步体会死亡的感觉。”
“唔唔——!”
喻卉痛苦挣扎,眼前的画面开始发虚、
沈见清内心却毫无波澜:“她当时得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这种没有后悔药的死法?”
沈见清一边掐着喻卉的喉咙,一边又耐心地抚摸她的脊背,替她顺着气:“她心里一定很恨吧。”
“小时候她陪我看鬼片,里面说凡是带着怨气自杀的人,都迟迟不愿意走。”
“因为他们不甘心,要为自己报仇。”
“我姐除了怨气,还那么清醒,”沈见清笑着,慢慢道,“她肯定知道该找谁报仇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