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好能瞒几天,陈启昨天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一直重复地问我有没有见过你,看样子要急疯了。”
成之瑜见我说的认真,脸上的笑意消失,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了?陈启他对你不好?”
“晚安。”我盯着她的脸,试探说出这个词。
“什么晚安?”她懵了。
“我要是说,我已经困在7月4日五天了,你信不信?”我严肃地问她。
她更懵了:“可是今天是7月5日了。”
“陈启对我很好,但我在第一个7月4日醒来时,莫名捡到一张红纸,上面写着‘不要和他说晚安’。那天晚上我特意没和陈启说晚安,然后我就做了个很荒诞的梦,梦里漫天降下红纸,每一张都写着‘晚安’二字,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向她讲述了后来几次醒来时,陈启的反常举动,以及每次不一样的改变。
头一次是在床前摆蜡烛,后面就在哪里摆的都有,他似乎对烛光、红酒、婚戒很执着,对偶尔□□也很执着。
每次睡前他都会轻柔地揽住我的腰,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晚安。
只是我每次都没有回应他的晚安,于是在别墅里不断循环。
只有这次,我逃了出来,也终于看到了7月5日的太阳。
成之瑜听得一愣一愣的,脑子像短路了一样,很久都没回过神。
“所以说,这个陈启有问题,他的目的是让你在7月4日这天,或者说是回到别墅后的任意一天,和他说晚安。”她摇摇头,“不对,不止是陈启,这个世界也有问题。”
我瞧着她毫不怀疑,认真思考的样子,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你居然一点不怀疑,我怎么感觉你还有点兴奋?”
“啊?有吗?”成之瑜颇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没办法,我这做法医的,对过于美好的事可能兴致不高,但对过于离奇的事接受度肯定比一般人高点。”
听说干她们这一行的,尸体都要保存在低温干燥的地方,不知道她这么潮对她的工作会不会有影响。
“我倒不是很喜欢过的这么离奇,我就想当个普通人,像那祖孙三人一样,安安静静过完一辈子。”
成之瑜撇撇嘴,表情很明显是有不同见解,只见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打开免提。
对面接通,背景音有些吵闹,时不时传出小孩嬉戏的声音,一个很爽朗的女声响起:“哎,怎么啦小成?”
“哎,林姨,我刚刚去医院看同事时好像看见您了,您在公园吗?”成之瑜问道。
这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是个什么状况了,因为我看见那小亭子里的“老太太”摘下遮阳帽,转过身。
这时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老太太,遮阳帽下面是一头很时髦的波浪卷,岁月也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深的痕迹,只是审美比较先进,喜欢大蒲扇。
她似乎注意到医院二楼打开的窗户,抬头向这边望过来。
我连忙躲起来。
“诶,我好像看见我家那臭丫头了,她不是跟陈启去国外度假了吗,怎么回来了?”手机里,对面的女声疑惑道。
我躲在窗旁阴影里,看见小亭子里的女人拍拍旁边拿着同款蒲扇的“老头”,指了指我们这边,电话里的人小声说:“你看那个是不是你闺女。”
成之瑜连忙打断她:“林姨,您看错了吧,阿凝还在海边晒太阳呢。”
“是吗,哎,岁数大了眼神不太好。”对面似乎有些惆怅,但又很快热情起来,“小成忙完来家里吃排骨啊,你穆叔亲自下厨。”
“口味一绝!”手机中传出男声自豪的嗓音。
两个声音合在一起,终于在我的脑海中卷起一阵熟悉的漩涡。
热浪再次吹进屋内,柳条被意外卷进窗缝里,风停了也没能回到它原本的位置,地上摇曳的树影静止下来,蓝色的液体在输液瓶中滴答一声,刚要触碰到的记忆立刻烟消云散。
我有些愣神。
“好,我忙完这几天就去。”成之瑜笑着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我怔怔地看着她。
“那俩过着你梦想中生活的是你爹妈,一旁玩的那个小孩,是你外甥。”她补充说,“前年曾用一杯开水报废过你的毕业论文。”
“哦。”我在第一句里得到了确认的答案,没太在意后面的话,出神地回应道,“那他还挺牛。”
我都差点以为我就叫陈夫人或者陈太太。
原来我叫穆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