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竟然我才是那个薄情的人么？

我好奇起来，趴在床上，认认真真听成之瑜讲我父母的故事，第二天早上，在陈启派的司机到成之瑜家门口等我前，率先一步溜出门，提着一箱旺仔牛奶，顶着一对大黑眼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家门前。

撞见了提着首饰盒子的陈启。

我尴尬地笑笑，撇见他提的首饰盒子，竟和我的旺仔牛奶一般大。

我俩站在小别墅门口，谁也没按门铃。

“你不能喝牛奶。”他阴沉着脸，说出的话不像关心，倒像是警告。

我懒得理他，随口敷衍道：“哦，我给我妈买的。”

“林姨从来不喝这种东西。”他伸手就要夺我手里的旺仔，“我和你说了，你不是穆凝，她也不是你母亲。”

我手向后一闪，躲过了他的手，挑衅地说：“我就算真是NPC，角色上那也是我妈，也不能是你妈，让开。”

说完，向屋内高喊一声：“爸，妈，你们的亲亲宝贝回来啦！”

陈启像是没想到我直接喊这么一嗓子，没来得及阻止我，在房门打开之前，他以极快的速度站好，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扬起手，向我妈摇了摇手里拿的旺仔牛奶：“妈，看这个！”

医院里那个隔窗遥遥望见那个身影慢慢在我眼前放大，她明亮起来的眼睛像一簇火，烧尽得我四肢百骸，像是从前世燃到今生，不知名的哀伤潮水一般由脚底蔓延，又从眼眶中溢出。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哭了，总觉得，我应该早一点回来。

我妈林安女士立在哪儿，总是温柔端庄的模样，但只要开了口，就立马露馅。

她笑起来，拉开门抱住我，揉了揉我的头，安慰说：“瞧瞧，还是家里好吧，哎，几天不见怎么想妈想成这样啦？快进来快进来，哎呦，这么大了还买旺仔啊，从小喝到大还喝不腻啊？”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想要抽泣的感觉，闷闷地说：“我给您买的。”

“妈，她牛奶过敏。”陈启提醒她，他的表情虽然恭敬，但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闺女牛奶过不过敏，我这个当妈的不知道？”我妈叉着腰，有些不高兴，转头看见我，又笑起来，“好好好，给我买的，我也爱喝。”

成之瑜说的没错，平常家里虽然林女士对我也是该说说，该训训，但只要陈启在，她就像个没有原则溺爱孩子的母亲一样，从头到脚把我护起来。

她拎过我手里的牛奶，冲屋里喊：“老穆，咱闺女和你女婿回来啦！”

我抬头，我爹穿着围裙，左手还提着只小青龙，从屋里探出个头，撇撇嘴又缩回去，嘟囔一句：“又我女婿，平常还叫小穆老公，闺女一回来我就成老穆了。”

“吃饭还早着呢，闺女，饿不饿？旺仔开一罐？”据说喜爱珠宝的林女士看都不看陈启提的盒子一眼，拉着我，利索地扒开壳子，塞给我一罐旺仔。

我正要打开，陈启按住了我的手，林女士面露不悦，皱起眉头，拍了一下他的手：“这才结婚几个月，我闺女喝罐牛奶也要管。闺女，喝！我倒要看看谁过敏。”

陈启放开手，但那一双眼睛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气氛僵持，我轻笑一声，把牛奶塞回盒子里。

“算了，来之前其实我偷偷买了单瓶喝，再喝一罐，一会儿吃不下饭啦。”我伸手，示意陈启把首饰盒子给我。

他还是一动不动，立在门口，也不往前走，像掉线了似的。

我想起他说，他的妻子，现实中的穆凝死在地震里，也许他意识到，在这个虚拟世界，也再没有一生沾不得牛奶的陈太太。

成之瑜说，陈启从前像我父亲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他这样一个把心思全藏起来的人，不知道他诀别前，有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的妻子，他会爱到建起一座世界，将他自己永世封闭起来。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到他的眼神重新聚焦，替他拎起首饰盒。

“走啦。”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