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他竟然看不懂一个闯关者的恐惧?
哪怕是范佩阳,他在看见深渊书架的时候,也知道书架上的一本本书,就是一个个恐惧,虽然后面发生了一些偏差,但至少前期窥探没遇见阻碍。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众闯关者不知道守关人的心酸历程,只知道他凝望全麦的时间不亚于五五分,而凝望中的神情,似乎比面对五五分时,更复杂。
守关人眨了一下眼,窥探结束,他甚至等不及给全麦时间,在对方回过神的第一秒,就把最深恐惧抛了过去:一座建在水世界里的地下城。
全麦还有点懵,没跟上考核速度嗯?什么?
你的最深恐惧。得摩斯才不会说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种蠢话,说了,就等于承认他没看懂,这对于一个骄傲的守关者来说,这是尊严的毁灭。
全麦:最深恐惧?我的?地下城?水世界?
得摩斯:一座,建在,水世界里的,地、下、城。
全麦:那是什么恐惧?
得摩斯:这需要你给我解释!
尊严,毁灭。
还好全麦厚道,没落井下石,得摩斯让他解释,他就立刻陷入沉思。
得摩斯抬头看神殿天花板,没有星空。
又低头看自己的晚礼服,那一道道被狼影撕开的口子,仍然很醒目。
这是一个过于漫长的夜晚。
他想下班。
我懂了!全麦一手握拳,往另一手的掌心捶下,啪一声。
得摩斯瞬间收心,直视眼前闯关者。
全麦没看他,因为还沉浸在破解答案的喜悦里,自顾自道:地下城没阳光对吧,水世界也没阳光对吧,所以在我的恐惧里,它们融合,表示我担心未来的所有关卡,都没有阳光。靠,这绝对是噩梦!
得摩斯感觉自己听了一个假解释,因为完全没逻辑:没阳光怎么就噩梦了?
全麦二话不说脱掉上衣,精壮的肌肉,均匀漂亮的小麦肤色,满满的荷尔蒙:不晒太阳,我还怎么保持这些美黑?
得摩斯:
众闯关者:
得摩斯:你和刚才那个十八线一个组织吗?
全麦:对,草莓甜甜圈。
得摩斯:随便什么圈,你俩一样。
全麦:通过?
众闯关者:离开他的视线
被折磨的不单是守关者,围观全程的众人也想把这俩甜甜圈扔到外太空。
不,还得加上一个和尚。
你们甜甜圈就不能有个正经恐惧吗!
但是说到底,其实还是柠檬酸。
他们拼死拼活才能通关,甜甜圈们三言两语,就过了。
可又说不出什么,因为谁都看得出来,他们通关的真正理由,恰恰是没什么恐惧。连恐惧都不正经,自然也就不可能被守关者逼到崩溃。唯一一个情绪波动稍大的五五分,也在神仙落泪后,秒速放弃事业心,调整得那叫一个快,这种强悍的心理素质,换谁来守关,都会给通过。
什么?范佩阳通关得更强势,为什么没被柠檬酸?
很简单。
你拼一拼也能够到的高度,别人先上去了,你不甘心,这叫柠檬酸。
你骑着窜天猴也达不到的高度,别人先上去了,那叫范总,请受小弟一拜。
至此,非徽章阵营全部聊完。
目前通关者累计达到十二人,死亡九人,未聊三人。
三人全在徽章阵营。
随着五五分、全麦进入通关者阵营,神庙里只剩两个阵营。
通关者。
唐凛,祁桦,白路斜。
得摩斯揉着太阳穴,踱步到三人面前,先前那种好吃的我要留到最后的兴奋劲儿已经没了,脸上明晃晃挂着急着收工四个大字,所以连一些制造紧张气氛的恶言恶语也省略过去,视线在三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末了定在依然没起来的白路斜身上:躺得挺舒服,那就你吧。
白路斜侧躺着,单手撑头,姿势纹丝不动:我拒绝。
得摩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什么?
拒绝。白路斜抑扬顿挫,字正腔圆。
得摩斯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可以,你既然不想聊,那就直接死,多简单的事儿。
白路斜一个鲤鱼打挺,干净利落起身:谁说我不想聊?我只是不想现在聊。他挑起一边眉毛,嘴角勾得邪气,你不是要把最厉害的留到最后吗,他漫不经心瞥唐凛一眼,你定了他在最后,先来后到,我不争,但怎么也得给我留个第二顺位吧?
气焰嚣张的闯关者,重燃了得摩斯的热情。
他甚至迫不及待想和这个穿着白衬衫的狂徒交锋了: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你的实力最好配得上你的狂妄。
信不过就试试,白路斜笑得无所谓,我能在三分钟之内,杀光这里所有人。
众闯关者:
他们做错了什么??
得摩斯没陪着白路斜一起疯,真把神殿清场了,他这一夜白挨累了。
不过鉴于这位闯关者很对他胃口,他还是同意了对方的申请,把他放到了倒数第二位其实一共三个人,所谓延后,也不过是把他和祁桦互换位置。
祁桦,还乡团水世界的组长。
得摩斯没有提前做功课的习惯,所以在进入神殿时,并不清楚祁桦的身份,但在窥探完丛越的恐惧之后,这身份他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那个担心被骂吃里扒外的胖子,最深的恐惧里,全是这位祁组长的身影。
把他放后,那就只能把你提前了。得摩斯来到祁桦面前,假模假式地问,你该不会也有意见吧?
祁桦笑一下,看不出太多情绪:迟早都要聊,顺序不重要。
得摩斯半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你很有定力。
祁桦身体细微地绷紧了些,是下意识的防御,但声音还是平和地聊着天:已经开始窥探我了?
得摩斯笑着摇头:我说的是之前。你们还乡团出了一个叛徒,我要杀,两个VIP跳出来救,从头到尾,你这个组长倒淡定。
祁桦没躲避他的目光,沉声道:这里是神殿,是2/10的关卡,不是还乡团清理门户的地方。
得摩斯歪头:我可以把你刚刚的话,理解为对我的尊重吗?
祁桦没言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得摩斯没再追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直看进他的眼睛。
祁桦瞬间定住,像被看不见的、冰冷的绳索缠绕。
得摩斯这次窥探得很快,一眨眼功夫,便抽离出来,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得摩斯看见他的内心了。
祁桦知道。
他的恐惧,他的秘密,都藏不住了。
他想逃,可他必须站定,他不想问,可他必须开口:是什么?
得摩斯看着祁桦硬着头皮的样子,克制不住就想戳破他的伪装,让他难堪些,再难堪些,狼狈些,再狼狈些,这才是考核最原始的快乐滋味。
主动询问,并不能让你看起来更勇敢。事实上,你的恐惧是我今晚窥探到的最可笑的一个
祁桦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仿佛要将得摩斯杀人灭口。
可得摩斯知道,这位还乡团的组长不敢,他的所有攻击性,都留给了比他更弱的人。
众闯关者没捕捉到得摩斯和祁桦之间的暗流。
他们只看见祁桦抬头,然后就是守关人带着嗤笑的声音,传遍整个神殿
你最怕的,居然是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