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很累,还很困。
浓密的银色睫羽在细密落下的亲吻之中轻微颤抖起来,像是蝴蝶在日光下振动的翼翅,闪烁着辉光。
将近十九年的人生以来,鹿见春名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他从前没什么被逼到这种境地的机会,成为亚人之后更是完全掌握了这种体质的正确用法,只要身体稍微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就会直接果断地将自己重置,把状态重新刷新到完美的状态。
在这种动不动就直接自杀刷新的习惯下,鹿见春名几乎没有出现过将自己的体力和精力都榨干到极限的状态。
但这一夜,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他从来不知道这会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情,体力和精力都被逼到了极致,在欢愉之中很快便消耗一空,剩下的就全部都只是漫长的折磨——被情潮折磨。
鹿见春名倒是很想重置自己,让这备受折磨、痛苦和欢愉交织的感觉能离开自己的身体。
但炙热凿在体内,不死的秘密也被萩原研二彻底弄得清清楚楚,恋人根本不给他重置的机会,残忍而冷酷地放任他在漫长的黑夜之中累到精疲力尽,直到连哭泣都哭不出声音来。
天光蒙蒙亮起时,鹿见春名在被抱去浴室清理身体时就累到直接睡着了,但没能多睡一会儿,突然出现的、带给他一整夜折磨的热源就将他惊醒了。
在最承受不住的时候,鹿见春名是后悔的——后悔不应该轻率地放纵了萩原研二的行为,导致他变成了那个被欺负的对象。
萩原研二当然也克制不住生理反应,他深深吸了口气,在鹿见春名耳边低声:“没事,小诗睡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精神状态十分稳定的萩原研二是体贴的恋人——他更明白什么叫做可持续发展,万一一时间过了头,搞得恋人以后都十分抗拒,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在鹿见春名的发顶上轻轻抚过。
鹿见春名半信半疑地相信了萩原研二,他也抵不过疲惫和困倦,刚才瞬间因为惊诧而睁开的眼睛又一点一点地缓缓合拢,没过几分钟就再度睡去了。
萩原研二却没有要睡下去的意思。
他用手肘半支撑起身体,认真地注视着鹿见春名的睡脸。
他确认过恋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好。
……
等鹿见春名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警察宿舍的天花板,他迟缓地眨了几下眼睛,记忆才逐渐回笼。
但身边却没有人在,身侧的被窝是冷的,萩原研二已经悄悄地起床了。
“小诗醒了?”萩原研二推开卧室的门,看向鹿见春名,“饿了吗?刚好我有做饭。”
毕竟是独居,萩原研二是掌握了做饭技能的,只是不如两个同期的料理水平那么优秀而已,做出来的饭不过是普通口味,但也说不上难吃。
鹿见春名没有立刻回答。
他用手撑在身后,缓缓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并且在这极为缓慢的过程之中,察觉到了从身体某些部位传来的酸涩的感觉。
起身都费劲,更别说是下床走路了。
在试图下床的瞬间,鹿见春名便觉得腿一软,整个人朝地面栽倒下去。他下意识拽住了被子,但没有借力点的被褥在他的拉扯之下也跟着滑落。
但鹿见春名没有摔倒,萩原研二接住了他。
他将恋人连人带被子一起接住,揽在怀中,自己作为支撑点,让鹿见春名能勉强站稳。
萩原研二还想出声关心一下,就先被鹿见春名瞪了两眼——委实说,鹿见春名很少对他露出这种咬牙切齿的表情来。
坏了。萩原研二想,生气了。
是的,鹿见春名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在他发现自己连行动都困难的时候。
他喜欢萩原研二,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这份喜欢,所以萩原研二给予他的一切,不管是痛苦还是欢愉,他也同样喜欢,甚至愿意索求更多。
但那不代表在他丢脸地哭着说“不行”之后,萩原研二还不停下的时候不会生气——他甚至不明白萩原研二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势,想来想去肯定是当时在场的那些人有问题吧!
“都、怪、你。”鹿见春名浑身都是低气压,拽着被角,咬着牙一字一顿。
但可以因为嗓子哑了,他说话的声音也低弱了下去,即使努力地想要用发脾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气势不足。
“嗯嗯,都怪我、都怪我。”萩原研二根本没仔细听鹿见春名的抱怨,满口嗯嗯地一边答应一边揽着恋人的腰,让他能好好地站在地上,“小诗别生气,先吃饭吧?”
他自知理亏,在失控的情绪下需要寻求更多才能填补心中空落落的缺口,而他仗着恋人的“爱”而肆无忌惮索取的行为显然是过分的……即使恋人看起来其实很喜欢,他也觉得心虚,此时直接变成了粘人的狗狗警官,在鹿见春名的发顶用下巴轻轻蹭了蹭。
鹿见春名不想这么快就消气——他倒是想很有骨气地自己走,但是一脚迈出去,发软的腰部和酸涩的腿根就提醒他这具身体遭了多大的罪,他露出来的手腕上残留着没有消退的指痕,走路时直接双腿发颤。
……太丢人了。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我要重置。”鹿见春名小声地崩溃了,“让我重置!”
昨夜他试图用重置来恢复彻底消耗干净的体力的时候,危险的行为被萩原研二给制止了,身心都被逼到了双重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