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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乔的指尖有一些发麻,头也有些晕。
她觉得自己耳朵很烫,身上又很冷,冷得她不停发抖,像一个濒临失温的人,迫切需要汲取一些温度。
温度从何而来?
除了辛木以外,她的生活里很久没有过其他人了。
生活磨出的粗砺给她的心套了层茧子,不是没有人想要走近她,甚至也不是没有人追过她。
但她没有那份心情。
并且,她害怕。
她害怕她的情况成为任何人的拖累,也害怕任何同情的目光。
唯有周琨钰。
周琨钰心怀不轨。周琨钰居心叵测。
辛乔从来没有看透过周琨钰,对她起先是好奇,尔后是愤怒。
可愤怒也是一种强有力的情绪,足以像一把剑一样戳开心脏套的那层茧子。
等辛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思绪里除了辛木,就是周琨钰。
她太需要温度了。
医院里的墙是冷白的。
光是冷白的。
她整天浸在里面,冷得她脊骨发寒,表面看不出端倪,可心脏缩成一团不停的颤。
她想将周琨钰越抱越紧,像一个溺水的人,如若不能获救,便拖着人一同沉沦。可她又不敢真的用力,好似怕把周琨钰碰碎了,又好似怕把周琨钰抱疼了,一旦周琨钰推开她,她就连最后能汲取的体温都没有了。
是周琨钰,抬起手来,拥住她的肩。
在她微微凸起的脊骨上,轻拍了拍,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尔后柔声说:“你可以抱我,紧一点,没关系。”
辛乔这才放胆紧紧地拥住周琨钰,好似要把周琨钰所有的体温攫为己用。
周琨钰真的不怕疼。没有躲,也没有推开她。辛乔抱得太用力了,以至于周琨钰衬衫领口丝缎所系的那个结都被蹭散。
周琨钰像一只优雅的鸽子,可若拿花来比喻的话,她像昙花。
你起初会被她清雅的外表所迷惑,可后来你会发现,她是只开在暗夜里的花。
温柔是她的藤蔓,她不主动,只等着人来自投罗网。
温柔才是世界上最难抵御的。
尤其,对辛乔这样的人而言。
辛乔脑子里掉落的画片一般,莫名回想起方才上了周琨钰的车后,坐在副驾最后望向停车场的那一眼。
夏末最后残存的小虫,带着几近决然的姿态飞向路灯,撞在那又暖又烫的灯罩上,“啪”的一声。
形容那一幕的成语,叫作“飞蛾扑火”。
但辛乔还能怎么办呢。她不知道除了周琨钰,她还能拥抱谁。
即便如此,辛乔仍觉得不够。她的一颗心如同浸在冰凉的海水里,迫切地需要攀上一块象征温暖的浮板。
而此时的周琨钰,令辛乔莫名其妙的想:她像一个春天。
想不出什么更深奥的比喻了,所以周琨钰,就是春天。春天总是美的,暖的,尽管短暂得好似一个假象,但至少在春天里,没有严寒,没有失温,万事万物舒展着手脚,好似可以重新活过来。
辛乔低头,触了触她颈间跳动的脉搏,感受着宛若春天的生命力。
真的,很温暖。
她头晕目眩,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倒是周琨钰的呼吸滞了滞,低低地唤:“辛队。”
那个称呼在辛乔的心脏上一撞,令辛乔的动作倏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