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2 / 2)

这宫苑中没有其他人同住,那些鸟儿约莫是叫累了,这会也知道停下来歇着。

他只着里衣,在这春日的夜间竟还有一丝凉意,但他并没有在意,瘫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就要抬头看看月亮。

他是真的被那段牢狱之灾给圈怕了,怕安静,怕孤独,那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第一个死的是他就好了,那样他就不用得知洛王府满门死讯,也不用看着那人一去不归……

廊下月色如水,一道伟岸身影逐步靠近,冬树察觉到什么,当即变了脸色准备动手,却在那人靠近时嗅到他身上的暗香,当即退了下去。

“不怪团圆要吃月饼,我瞧着这月亮圆圆的,也饿了。”洛知栩说着轻轻笑了起来。

褪去一身明艳红衣,小少爷的容貌,依旧能名动梁京城,只是多了些清丽,少了些妩媚。

他早已习惯了冬树的沉默寡言,因此即便对方不曾应声,他也能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不是非要与人畅谈,他就是想说点什么,或者听别人说些什么。

“冬树,帮我打盆——”

话未说完,一件沾了熏香的披风落到他身上,他当然知道冬树不会做这样的事,下意识抬头,就瞧见身侧站着一道身影。

洛知栩在“感动”和“惊悚”中反复横跳,最终没忍住磨了磨牙,不无嘲讽道:“您这三更半夜准备唱傩戏?搁这吓唬我呢?”

“没良心。”秦御轻嗤一声,倒也没说其他的,左右他是知道洛知栩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有多利的。

“您三更半夜不睡觉,偷偷进宫……我可告诉你,那些宫妃都是我舅舅的,你可别闹出什么艳事!”

洛知栩的盯他看了半晌,最终得出这么个结论出来,实际上只有他知道这些话里的成分究竟有哪些。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洛小少爷抱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瞪的老大:“做什么还跟人动手!”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秦御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分明是温和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血腥气。

“那您这是玩哪一出呢?”洛知栩狐疑。

他可不相信英明神武地摄政王,夜半进宫就是为了给他披披风。

“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秦御回了废话,像是故意要惹人恼似的,一句好话都不愿说。

洛知栩懒得猜他什么心思,总归对方没去别处,只来了他这里,不管是什么心思,他都能坦然面对。

说来可笑,他总觉得这人是知道他心中寂寞,所以才深夜造访,可这话若是问出来,活像是他上赶着讨人怜爱似的,那太掉价了,洛小少爷不能接受。

应该说,他不能接受从秦御口中听到任何否认的话。

“我喊冬树给你搬把椅子?”洛小少爷虽这般问,行动上却已经招呼冬树去做了。

秦御并未来得及制止,却还是拒绝了:“不坐了,我片刻就离开。”

洛知栩看着和他椅子并排的椅子愣了愣,旋即扯着嘴角笑了笑,语气有些凉:“随你坐不坐。”

小少爷惯会耍小性子,往往他说了怄气的话,总会有人上赶着哄他,可秦御不是那些人,嘴里不会说好听的话,更甚至,压根没有理会他这番言辞,倒叫他有些像唱独角戏的戏子。

他有些不满秦御的沉默,蹙眉赶人:“你在我这做什么木桩子?回你的摄政王府去!看着就烦人!”

“我瞧你,倒是挺欢喜的。”秦御突然柔和了语调,像是呢喃,又像是随口一说的无心之词。

可偏偏就是这饱含歧义的话,让小少爷在这寂静深夜红了脸。

他突然有些讨厌秦御,这种不好掌控、随时都可能被对方影响的感觉,实在是太讨厌了。

秦御微微低头看他,见他所有思绪被自己一言扰乱,不免得意,直到月上树梢,他才告辞离开。

那张搬好的椅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沾染,丝毫不像白日里抢椅子时那般痛快,活像是在躲着什么。

洛小少爷没多想,心中烦闷皆散,他要去睡觉了。

另一边,摄政王府。

听风见自家主子从正门回来,立刻上前询问:“主子,可是有要事发生?需不需要属下带人——”

“无事,本王只是随便走走。”秦御抬脚就往寝屋去。

听风跟在他身后,莫名斗胆问了一句:“主子可是去瞧三少爷了?”

“他想家了,真是矫情。”

屋内传来秦御的声音,语气里全然不满,但听风却撇了撇嘴,那你还上赶着去瞧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