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丝毫没有被看穿的羞耻。
抬手折下一段笔直的树枝,撸干净不必要的细枝碎叶,按照观看得来的记忆,摆出跟他一样的起势。
黑死牟六目微眯。
视线落在你跟他分毫不差的起势动作上,微微皱眉:“这就是你的血鬼术?……复制别人的动作?”
血鬼术?
这种超出唯物主义范畴的东西,你不太懂。
所以,你用自己能理解的知识,理直气壮纠正:“模仿的事怎么能说复制?就像融梗不能叫抄袭,这只不过是每个学生都会的必备技能罢了。”
可不是嘛。
哪个学生写作文不模仿?
好词好句、名言警句、起承转合,不就是为模仿而生吗?
哪怕是大学生,毕业论文都允许有重合率呢。
不让学生模仿,就像不让抄抄融梗一样离谱。
黑死牟眉心拧紧:“剑之一道,最忌模仿。”
你:“真的吗?我不信。”
然后——
只一击。
你就被黑死牟无情打落武器。
生着无数眼球的武士长刀直直架在你脖子上,扑面而来的杀气直让你脸色发白。
而黑死牟依旧片尘不染。
六目居高临下垂来。
眸光淡淡。
气息凛然。
直接将模仿者与原创者之间的差距展现的淋漓尽致。
黑死牟:“你输了。”
你:“……”
心神俱震!
你骇然瞪大眼。
被彼此之间无法逾越的天堑所摄。
知道他很强,没想到他这么强!
直面上弦之一而产生的强烈恐惧感,让你双腿发软。
你几乎是想也不想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他大腿,连声哀求:“一哥,教教我,我想学剑术!”
黑死牟垂着眼。
静静看了你好一会儿,没有反对。
你喜极而泣。
黑死牟非常靠谱。
比起只管生不管养的鬼舞辻无惨,他是非常称职的上位者和养育者。
不仅将他腰间当做留念的日轮刀交给你,还在精进自己剑术的同时,时刻关注你的学习进度。
在他的教导下,即使你已经是鬼了,掌心也很快磨出了一个个血泡。
“这把刀不适合你。”
黑死牟一眼看出症结,“它是按照我的持握习惯量身打造的刀,对还是新手的你来说,终究是过于沉重了。”
“我觉得这只是次要原因。”
你摇摇头。
在他抬眼望来之际,很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主要是因为我又饿了。你知道的,认真学习非常消耗体力,而鬼在饥饿的时候,恢复能力就会下降。”
黑死牟明白了。
这次,他没有说不能吃,而是直接带你来到一处位于山坳里的小山村,随手推开一户房门,径直带你走了进去。
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家三口。
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外加一个睡得正香的婴儿。
被闯入者惊醒后,他们并不敢发出惊恐的喊声,也不敢抬头看你们,更不敢试图逃跑,妻子仓皇护在婴儿身上,丈夫则护在瑟瑟发抖的妻子跟前。
他匆忙将枕边的匣子推到前面,伏跪在地,颤抖着声音,祈求你们饶恕他们一命:
“钱的话,都在这个箱子里,还请大人们饶恕我等……就算、就算……也请放过我的妻儿!!”
他们甚至都不敢哭。
你微微发怔。
这是把你们当强盗了?
如果区区强盗都让普通人如此恐惧,那么,对人类来说,鬼究竟又是何等可怖之物?
“去吃吧。”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你的思绪。
——是黑死牟。
他没有拔刀。
只是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你身后。
仿佛没听见对方的哀求,出声示意你去做应该做的事。
你下意识咬住唇。
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小夫妻,又瞧了瞧平静异常的黑死牟。
犹豫半晌,还是让他先出去。
理由也是现成的,你害羞,被别人看着自己吃不下去。
黑死牟起身退至屋外。
……
……
大约过了一刻钟,你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把嘴,拉开房门,跟等在屋外的黑死牟一起离开。
黑死牟:“吃饱了?”
你笑盈盈点头:“嗯,人类的口感也就那样吧,就像是朴实无华的白米饭,实在过于没滋没味了点,不太符合我的口味。我还是更喜欢你和无惨,每一口,都是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下次……还是由一哥来抚育我,好不好吗?”
黑死牟六目斜来。
仿佛看穿了一切,低沉的嗓音发冷:“人类不是那样吃的。”
你上前拉住他的手。
并没有被发现的尴尬,讨饶地晃啊晃:“可那才是人类血肉凝聚而成的精华,不是吗?”
说着,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可能是我人类残留的部分太多了,不仅迷路的状况没有改变,就连挑食的习惯也愈演愈烈了。对我来说,精华都不过如此,其他鸡肋就更不要提了,食之无味罢了。”
黑死牟大概是信的。
原本冷硬的气息逐渐放松了下来。
你心下松了口气。
赶紧转移话题道:“一哥,对于你们这些强大又完美的鬼来说,人类的血肉真的很好吃吗?”
黑死牟没出声。
就当你以为他不会回答,正想着再换一个轻松的话题之际,却听他用异常平静的声音回答:
“只能吃这个东西。”
他没有说好不好吃。
而是回答只能吃这个东西。
之后。
你们谁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