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悟非端酒啜饮,似随口道:“况且哪个蛮人会费这力气往来京城与北丘寒,就为救一头畜生?说不准那头狼只是在石头上晒太阳,叫你们这些拿刀拿箭的兵士看成什么妖物,祝三公子手下兵将久在北丘寒,却连点对流沙的提防都没有吗?”
祝云赋被从西京回来的祝老将军命令送季家人回来,一路上实在领教了季家人唇舌之利,反正已经寻了何霆昭的晦气,又见祝云晟也是一脸不快,仰脖喝下杯中酒,笑道:“那就各打五十板吧。”
何霆昭在婚宴上失了脸面,又听闻白狼是被一蛮人掠回北丘寒的,惊怒交加,这才有了质问何青圆这一遭。
“哪那么多年岁一样的白狼!”何霆昭怒道:“且他还说白狼颈上有一圈毛分外短薄,像是束过项圈所致,野地里的狼哪有项圈!?”
“那阿兄想如何!?”何风盈侧身挡在何青圆跟前,又伸掌抵在何霆昭胸前,不许他再逼问何青圆,且一字一顿地给这件事下了论断,“狼崽就是走丢的!且死了!那根本就不是同一只!”
何霆昭愣了一下,缓缓冷静下来,看向两个妹妹。
何青圆浑身颤抖,双目通红似沁血,而何风盈通身的骨头都绞紧了,抵在何霆昭胸口那双手冷如寒冰。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潜藏着多么大的危险,喘了几口粗气,道:“是,大妹说得对。”
“阿昭。”一身红衣在漆黑的夜风中晃动,林谨然半撩了盖头站在门边,看着院中兄妹三人,不解地问:“怎么了?”
“小事,你先进去。”何霆昭勉强笑笑,见林谨然进屋去了,看了何青圆一眼,又看了何风盈一眼。
何风盈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示意何霆昭快进屋去。
“走吧。”何风盈在前头说。
何青圆像个罪人一样跟在后头,一直到了何风盈的院里,何风盈的屋里。
赶了人,掩了门,只有姐妹俩。
何风盈吃了一盏热茶,觉得胃里都暖起来了,才看向何青圆。
“可有什么?”何风盈没头没尾地问。
“没有。”何青圆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何风盈的目光,只是整个人都像琉璃淬的,下一刻就要碎掉了。
何风盈探究地看着她,又道:“凡事要提前做准备,未必是死路。”
“阿姐。”何青圆吞了口沫子,咽下满口的腥甜,她艰难地说:“真的没有,他……
“好了!”何风盈像是听见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尖声打断她。
何青圆只觉面上又浮现出了虚妄的力道,似那夜横扣在自己面上的大掌,捂得她无法呼吸。
这一日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块,叫何风盈脑子昏胀发疼,心头烦闷难受,倚在几案上歇了一会,抬眸见何青圆简直快白透成魂魄了,方才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就好,今日阿兄婚宴,祝云赋这王八故意添油加醋,说得阿兄连条畜生都看不住,更是骂他无能,阿兄也是气在心头,又担心你,才会如此咄咄逼人,你别多想。”
“是。”何青圆好不容易才冲破捂在她口鼻处的恐惧,颤声道:“多谢阿姐为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