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很明白什么叫先下手为强。
金九龄了解陆小凤的为人,只先在道德上倒打一耙,把偷拿戒指的事情松松带过,又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但凡陆小凤做个人,都得先将他放下来再说。
但温玉却道:“你放心,你死不了的。伤,可以给你治,但你想要出来,那还是先等等吧。”
金九龄登时色变,厉声道:“温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那绣花大盗的赃物还未起出来,还望温姑娘莫要阻止在下办案,等这事结了,我金九龄负荆请罪,上门来求温姑娘的原谅!”
这就是缓兵之计了。
先哄得他们放了自己,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但谁知温玉全然不吃这一套。
荆无命,温玉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从前上官金虹叫他杀谁他就杀谁,旁的人实难入他的眼,如今上官金虹都不在了,也没人命令荆无命去杀人,他好端端的要对金九龄下手,一定是有理由的。
在金九龄与荆无命之中,温玉当然无条件的站自己的朋友啦!
于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冷笑道:“你莫要拿什么正事大事来压我,这一套我全然不吃的!”
金九龄一时哑然,说不出话,脑子一抽,居然转头对陆小凤道:“陆小凤,你……你也不管管温姑娘!”
这就是他的第一反应了。
对金九龄这样的男人来说,女人本就是该被男人管教的。
就算走在大街上,瞧见一个不符合他喜好,张狂异常的女人,金九龄有时也想替那女人的父亲或者丈夫好好管教管教她,只瞧他对二娘的态度,就能看出,这实在是个瞧不起女人的男人。
陆小凤负着双手,淡淡地道:“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是阿温的朋友,有什么资格管她!我也是你的朋友,现在管教你叫你闭上嘴,你听不听?”
金九龄心头登时火起!
但他竟什么法子都没有!
他的一只手背到了身后,企图拗断一根木栏杆……可他把浑身上下所有的劲儿都用上了,那木栏杆也不动分毫。
荆无命这一边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他没来过温玉的小院,也不晓得该怎么找她,只能去找花满楼。
花满楼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不爱为难人,他一瞧见荆无命这样,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只略一思量,他就对荆无命道:“我可以带你去找她,只是阿温避世,那地方若无她的允许,谁都进不去……荆先生到了那附近之后还请稍待片刻,我去问问她,如何?”
荆无命漠然地点头。
他毕竟曾是敌人,温玉对他有所防备,也实属正常。
但他的手背上的青筋却还是忽然暴起,好似被一条看不见的鞭子所鞭打一般。
花满楼瞧着他的样子,忽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在事情很顺利,温玉接纳了荆无命,让他来到了自己的小院。
然后荆无命就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被关进笼子里的金九龄。
——这是温玉小姐对他的惩罚。
他私自拿了温玉的东西,竟还理直气壮,好似她但凡计较一下,就是“女人小心眼”一样。
那好吧,她就是小心眼,你就好好的体会一下什么叫睚眦必报吧!
金九龄简直耻辱得浑身发抖。
他最爱面子,叫他如猪羊一样被塞进一个木笼子里,本就像是一种可怕的鞭笞酷刑,令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血液之中的怒火已熊熊燃烧,青筋一根根暴起,面色却冷如寒冰,紧闭着嘴,连一句话都不说。
老实说……他现在已很难冷静地思考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端端的,荆无命那条野狗为什么要突然蹿出来咬他一口?
好端端的,戒指为什么又忽然失灵?
他闭上眼睛,强行静心敛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么?笼子是万万打不破的了,他也无甚武器……嗯?武器,对了,二娘还给过他几枚淬毒的毒针,说是公孙兰自己亲手配的,见血封喉,的确是毒中之王。
他的手就悄然放进了袖中,摸到了那几枚毒针,他倏地睁开双眼,寻找着时机……只要毒到一个人,他就有谈判的机会!
然后,他就看见了面无表情地被温玉迎进门来的荆无命。
荆无命抬眸,一双死灰色的眼睛冷冷地瞧着金九龄。
一种令人作呕的死气又爬上了金九龄的身体,这感觉十分熟悉,只是与刚刚不同的是……刚刚他还有一战之力,荆无命的双眼中还有几分兴致,如今,他的眼神完全就只是在瞧着一块烂肉。
金九龄忽然放声大笑,厉声道:“你们居然是一伙儿的!杀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难道绣花大盗案不是熊姥姥做下,而是你们做下的!”
荆无命脸上的肌肉都没动一下。
对于这口大黑锅,他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无论他们说出什么话,荆无命都只当是狗在叫。
温玉也没理会金九龄,她只问荆无命:“你要杀他么?为什么啊?”
荆无命冷冷道:“只因为他要杀你!”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忽然将这里的空气全部切割开来,金九龄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藏在袖子之中的手忽然用力地握紧了那两枚淬毒的毒针。
陆小凤的神色已沉了下去。
而温玉绿色的眼睛也已眯了起来,她冷冷地瞧着金九龄,忽然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还拿了我的东西,现在要杀我,却是为何?”
金九龄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信任他,我就无可奉告!”
荆无命的嘴角的肌肉忽然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可怖笑容来。
他森然道:“把他给我,我帮你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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