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她颤着声唤道。
季珣似是力竭,拖着剑尖儿朝她一步一步走来,长剑在厚厚落叶上划出一道红色的血痕。
那是巨蟒的血。
他行至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而后将她自地上拎了起来。
“皇兄,你没事吧?”
她试图抬手去拂掉他唇边的血,却被他一个侧首躲了过去。
“为何要逞能?”
一贯清冷的声线里愠着怒火。
她收回手来,垂了头。
“我没有。”
“孤听猎场中的人说,你那时并不在既定路线上,而是想去射岔路上的一只鹿,马受了惊,这才冲出了围栏。你为何今次要如此争强好胜,置自己的性命安危于不顾?”
争强好胜……她在他心里,便是这样的人吗?
持盈仍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打量着身前娇小的女子,却看见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裙摆更是残破不堪,丝丝红色血迹洇在衬裤上,白袜还有两只利齿咬出的伤口。
方才的巨蟒力大无穷,他以凡人之躯与之蛮力硬扛,致使内息紊乱。
他闭了闭目,抑住心间不断翻涌的气血,蹲下身来,小心抓住她的足踝。
她想往后躲,足踝却被他那双清瘦而有力的手牢牢抓着。“呲拉”一声裂帛之音,他竟扯下了她的袜子,柔美莹白的脚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这本是女子极为私密的领地,可他却不由分说地冒犯,一瞬间,羞耻、委屈、难过、痛苦……无数心绪一齐涌了上来,她用力挣扎道:“你放开!”
他置若罔闻。
“皇兄,你放开我!”
她特地唤了皇兄,好提醒两人之间的身份,绝不该行如此逾矩之举。
季珣只盯着伤处细细瞧了片刻,脑中那根始终绷紧的弦稍稍松泛了些。
“还好,不是毒蛇。”他抬眸,恰好撞进了她蕴着水汽的眸子,轻声问道,“疼不疼?”
从前他怎样斥责,她都照单全收,可如今这关怀一问,原本坚强无比的一颗心墙霎时被击穿了一个缺口,所有的委屈瞬间倾泻下来,鼻尖一酸,悉数化为滚烫的泪水,簌簌而落,恰落在季珣仰看她的脸上。
她觉得有些丢人,撇过头去,用衣袖胡乱擦着,可越想控制,却越是止不住一般地往外汹涌。
他并没责怪她,而是起身把她打横抱起,往不远处的山上走去。
“想哭,便哭个尽兴吧。”
持盈抬眸望,却只看见了他的下颌,而他目视前方,一路踩着枯枝树叶,抱着她悠悠地走。
她抬手挂上了他的脖子,他只是微微一顿,却没有多说什么。
“皇兄,我没有。”
他微抿着唇,只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没有争强好胜,是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他神色微讶地看向怀中人,却见她眸中流露出些恨意。
她鲜少去恨一个人。
“孤知道,不是有两箭相撞,惊了你的马吗?一支是季思虞的,另一支,是贺袅袅。皇后娘娘盘问两人时,季思虞说,她是想同你抢那头鹿,而贺袅袅说,她想阻止季思虞。”
“并非如此。”她摇了摇头,“我的马受惊,是因为那时有人趁乱打进去了一枚暗器。”
她自袖中取出拔下来的那枚银针,晃在季珣面前。
他垂眸凝了那银针良久。
“这是南陲小国进贡来的乌银,硬度数银种中最高,颇适合制首饰,亦颇适合制暗器。”
她再次收进袖里。
“是贡银?可得之人岂非寥寥无几?”
他回想一瞬,如数家珍。
“贡银虽不多,却也没那么珍贵。陛下仅赏赐过后宫嫔位以上的妃子,与前朝二品以上朝臣。今日在猎场的女眷,十位中有二三都能接触此物。”
“皇兄细想一想,若是不常得陛下恩赏之人,偶得天家赏赐,怎会不制成首饰摆件,反倒制成暗器?只有皇兄这般的人物,才会觉得它并不珍贵吧。可朝中之人,又会有几家有这样的恩赏呢?”
季珣知道她心中已有猜测,可他却偏偏话锋一转。
“这些都是后话,如今你的伤更为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