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嘶哑,夹杂着难掩的沙。此时睡梦中初醒,更显得沙哑难辨。
顾天北轻轻点头。
她艰难地清了清嗓子,眼睛耷下来望着身下雪白的床单,难掩遗憾:“都怪小晴,非要给你打这个电话,让你连夜提前过来,要不然,我还可以见到我的小弟媳。”
说完又笑:“不过这样也好,我这个样子,估计要吓到你家小姑娘。”
顾天北笔直的唇线稍微缓了缓,嘴角涌起淡淡笑意,“怎么会,她是个横行霸道的小螃蟹,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再说了,”他握住顾天音的手,缓缓施力,“我姐这么漂亮,怎么会可怕呢?”
顾天音眼中浮动着笑意,上翘的眼尾微微弯着,“你最近越来越会贫嘴了。小晴呢?”
顾天北看了眼时间,“回去帮你拿换洗衣服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顾天北倒了温水端过来,喂顾天音喝水,她执意接过玻璃杯,自己喝了,把杯子放在床头桌子上,才说:“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我。”
顾天北不说话,半晌,拉了个椅子坐在床头默默削起了苹果,削到一半,想起没人吃,手指顿了一下,继续削,“小时候你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声音闷闷涩涩的。
露出圆圆胖胖果肉的苹果被放在桌上。
顾天音嗓音依旧嘶哑,却是带着笑的,“那时候你的确是个小孩子啊。”
“你也是。”
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顾天北偏头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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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顾天北记事起,顾天音这个长姐就如母亲一样照顾着他,他四五岁时,顾天音已经读了小学三年级,那时他每天和外公呆在家里,羡慕姐姐有老师,有同学,有好看的书,总爱跟着她去学校。
他从不哭闹、纠缠,只是在姐姐背起书包时,默默在身后跟着她,如果外公在后面叫他“小北,回来,姐姐要去上学了。”他就乖乖地点头,对姐姐挥挥手,转身回来。
沉默的小身板静静走进昏暗的房间中。
顾天音于心不忍,经常会带他过去。他当时人矮,步子小,却从来不说让姐姐等等自己这样的话,总是闷不吭声地加快步伐,加大脚步。每每这时,顾天音就会任别的小伙伴大跑大跳着走远,自己则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在后面走。
后来,顾天北长大了一岁,外公就卖了家里唯一的小羊,也送他去上学,他用顾天音用过的旧书,顾天音用报纸小心地帮他包上书皮。姐弟两个小手牵着小小手,走过曲曲折折的乡间土路。
再后来,顾天音辍学离家,只身去A市打工,羊肠小路上便只剩下顾天北一个痩削的身影。
步子越走越大,步伐越迈越快,身形逐渐挺拔。
时间转着圈圈就过去了,不紧不慢,毫无波澜。
顾天音来了信,信中语气欢快,她说她在酒吧打工,遇上一个乐队主唱,男人英俊迷人,声音性感,他说她嗓子空灵漂亮,可以尝试做歌手。
顾天音,顾天音,天籁之音,她应该生下来就是一个歌姬。
顾天音着了迷似的喜欢上音乐,在信中愧疚地告诉他:这个月寄给你们的生活费少了一些,因为我想多攒点钱,买一把吉他。
顾天北将生活费给外公,把那封信叠好,小心藏了起来。
再之后,高考结束,顾天北出乎所有人意料,发挥失常,坚持不再念下去。外公无奈,让他去江城,学一门手艺,于是他辗转到了彭哥的面馆。
顾天音在电话中苦口婆心劝顾天北复读,少年沉默的坚持,让她的尾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拿这个内敛执着的弟弟毫无办法。
顾天北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没有了他的学费重担,顾天音的生活轻松了许多,她买上了吉他,学习了作曲,开始在酒吧登台演唱,也逐渐地,有了几个粉丝。
这些变化让他在深夜困顿的书桌前,总能强打起精神。
再后来,年画如灿烂骄阳,强势闯入他的生活。
他抗拒,他躲闪,他笑容越来越多。
……
都是陈年往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后半段,一边写,一边哭,写完回头再看一遍,还是哭。
还有,我北哥只是言语调戏,并没有LUO聊,哼!
最重要的:明天高考的小天使们,加油加油加油!!!比起北哥,我们都幸福地太多,放轻松,好好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