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回到床上,故意逗秦晏:“我身上有比喉结更像核桃的地方,你猜是哪里?”
秦晏想了想,没说话。
有一个答案在嘴边,但有些烫嘴,清贵矜持的秦晏说不出来,就没有搭理江迟。
这时候,洪子宵突然冲进卧室,匆匆抢答:“是蛋蛋!是蛋蛋吗?”
江迟抓狂道:“是脑子!洪子宵!是脑子!你没有的那个脑子!”
秦晏:“......”
他大概是脑震荡还没有痊愈,大脑受到了严重损伤,才没能第一时间想到正确答案。
一定是这样。
他是不可能变笨的,尤其是变得和洪子宵一样笨。
秦晏赶紧在床上平躺下来,合上双眼闭目养神,紧急修复他引以为傲的大脑。
江迟把洪子宵赶出卧室,一转身就看到秦晏平躺在床上,双手交握于胸前,姿势跟沉睡了几百年的白雪公主似的。
江迟:“......你怎么躺得这么安详?”
秦晏招呼江迟过来睡觉:“睡眠能够休养大脑,快来睡吧。”
江迟点点头:“马上,等我洗个澡。”
他也是从医院回来的,说完就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回到家的感觉和在医院完全不同。
直到热水淋在身上,江迟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关了灯回到床上,江迟闭眼躺了一会儿。
也许是因为疼痛,身边的秦晏呼吸有点重,一下一下的呼吸声在黑暗中特别明显。
几分钟后,江迟侧过身,轻轻把秦晏抱进了怀里。
在黑暗的环境下,人的感情好像被无限放大,江迟惶恐与担忧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坠在心头。
只有把秦晏抱在怀里,江迟才有安全感,才能确定20小时前还在急诊抢救的人,真的已经没事了。
秦晏知道江迟在想什么,他转身回抱江迟:“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
江迟声音很轻:“我很害怕。”
秦晏的声音也很轻:“胆大妄为的江二公子也会害怕吗?”
江迟把下巴搭在秦晏的发心上:“你当时都准备交代后事了,我能不怕吗?”
秦晏咬了咬牙:“你要是提这个,我就要说你在雪地里抱着我哭的事了。”
江迟轻笑一声,不以为意:“抱着你哭有什么丢人的,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哭得更惨。”
秦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哦,原来只是哭得更惨。”
江迟问:“那你呢,我要是什么事,你会哭吗?”
秦晏说:“不会,我会亲手为你写一副挽联。”
江迟:“......”
秦晏像是真的把这件事提上议程,煞有介事地问江迟:“你喜欢什么字体,我可以提前练一下。”
一般人听到这话多半会恼,可江迟总能和秦晏的思维产生共鸣。
他知道秦晏一定有独特的逻辑,才回说出这样的话来。
江迟也说不出秦晏到底想表达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种奇怪念头,雾里看花一般,虽然不清楚,但朦胧的总有个轮廓。
江迟若有所感,问:“那挽联上写什么呢?”
秦晏慢声念道:“等闲暂别犹惊梦,此后何缘再晤言。”
江迟猛地抬起头,在黑暗中和秦晏静静对视。
这是上次在港城玩密室逃脱时,二人无意间看到挽联。
江迟当时记起自己在原先的世界已经死了,还觉得这道挽联很熟悉。
他开玩笑地对秦晏说,这没准就是自己的挽联。
秦晏竟将他的玩笑话记了下来。
江迟心里那个模糊的念头似乎清楚了一些,但还是不够分明。
他轻声发问:“为什么写这个?”
秦晏的语气总是很凉,谈起生死话题来,不免带着一种淡淡悚然。
“你在原来的世界死了,却没有消失,而是穿越来了这里,如果你又死在这儿,我再写上一道相同的挽联,没准你还能穿越到别的世界,又去救其他别的什么人。”
秦晏淡淡道:“无论在哪里,我想要你活着。”
江迟呼吸微窒。
心头的雾气终于散尽了,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无比苍白。
这份答案太重了,重得江迟几乎承受不住。
他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份希冀,能让向来不信鬼神的秦晏说出这样的话。
江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一刹那,江迟明白了什么叫‘得一知己,死可无恨’。
他原本泯然众人的生命与灵魂,在这一刻得到了不死的升华。
那是另一个凡人为他赋予的神性光辉。
从此,江迟的生死超脱于秩序之外,与秦晏的信念融为一体。
只要秦晏还活着,江迟就不会真正死去。
因为在秦晏的世界里,江迟只是离开了,永远不会消失。
永远不会。
作者有话说:
秦晏的意思是:他不认为江迟会死,如果江迟出了什么事,他更愿意相信江迟是去了别的世界,就像来到这里一样,所以他会尽力复刻江迟穿越的条件,为江迟创造穿越的可能性。
(PS:这只是秦总和江迟聊天中的假设,本文中江迟不会忽然死掉,也不会再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