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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奕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几,目光盯在信封上。
好一会,听见外头请安声,是傅云深回来了。
傅云奕拿了信起身。
“六郎。”
“阿耶来信了。”
傅云奕将信递过去,跟着傅云深进了他的营帐。
虽是家书,和以往一样,连一句身体问候都没有,信上说全是朝事。
傅云深看完信,将信递给傅云奕:“你看看,高博远病危,高句丽几个王子恐怕要争王位,可能会乱,你怎么看?”
傅云奕一目十行,“高烨优此人深谋远虑,其它极为王子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迟早是大唐的心腹大患,若是能乘争位之乱斩杀最好不过。”
傅云深:“难……高博远病重的消息很快会传过来,朝中想打高句丽的大有人在,只是陛下的身子。”
傅云奕不知想到什么,咳嗽了两声,顺了气问道:“很糟糕?”
傅云深:“比你想的更严重。”
傅云奕还想说什么,外头仆从禀报,舟白来了。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吾再想想。”
傅云奕出了营帐,隐约听见“宝华公子”几个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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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翎谅了舟白两日,到了第三日,让李京鸾在他的书房接见舟白,这人与人之间也看气场,看两人能否合的来。
舟白不负李玉翎所望,最是曲折玩绕的帝王术,权,能用最直白简短的话让李京鸾领会到精妙。
李京鸾在帝王术上是弱项,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一个九岁的孩子,很难理解那些权术上的弯弯绕绕,舟白妙趣横生的言论,引的李京鸾从心底对着东西有了兴致。
不知不觉,两人竟谈论了两个时辰而不自知。
舟白跟着李京鸾出营帐,远远的,言笑晏晏的笑谈声中,似乎听见自己阿姊的声音。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但迈进客厅,只见下手的席位上,却是自己那早已出嫁几年的阿姊。
她穿着体面的蜀锦裙子,唇边挂着浅笑。
“阿姊--”舟白难以置信。
舟白是幺子,上头有三个阿姊,周琼是长女,早在七年前便出嫁,仅仅两年之后,随着丈夫外放去了汀源。
说是出嫁,其实也不太准确,她是给人做妾,对方家中颇有权势。
舟白父母皆是白衣,家中并不富裕,周琼出嫁,完全是为了有银子贴补弟弟在书院高昂的束脩。
后来自己埋头苦读终于中举,家中无银钱打点,被分配到了翰林院,翰林院无品序,连个七品芝麻官也算不上,周琼又远在汀源,更谈不上找佛。
他们姐弟已经七年没见,这一件事一直是舟白的心病。
周琼听见声音,偏头朝舟白看去,只见是一眉目清秀郎君,一时间竟没认出来,或者说,是不敢认。
舟白有些难以置信,对方容貌变化亦很大,他也不敢确定了,只怔住。
崔言乐起身:“周文士,这是你阿姊。”
“公主打听到你心中一直系着早些年出嫁的阿姊,特意命吾去汀源将人接回来的。”
“四郎--”周琼亦哽咽。
两人抱头痛苦,舟白这才知道,周琼这些年过的并不好。
她早些年生孩子难产,孩子没留住,自己也伤了身子,恩宠早就没了,加上主家这几年家道中落,日子过的清贫艰难。
宝华公主将她的身契一并买了过来,如今她已是自由身。
舟白撩起裙摆,朝李玉翎一贵,“公主,您对臣有再造之恩,以后您但有吩咐,臣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玉翎接过央央递过来的圣旨,“这是吾从阿耶那求来,封你做少傅的圣旨。”
“你接了这圣旨,你这一生的荣辱皆同殿下绑在一起。”
“殿下的未来就是你的未来,你若愿意,吾扶你位极人臣,以后你再不受别人辖制。”
“但你需站在殿下生前,对上这朝廷的刀光剑影,九死而不退,护着殿下往前,你可敢担?”
富贵险中求,舟白思考了一瞬,接过李玉翎手中圣旨,仰起头,朝李京鸾跪下去,“殿下,臣自愿将命交到您手中,为您筹谋一切。”
“请您将吾当做您手中的刀,为您劈开所有荆棘,九死而不退。”
李玉翎看着认主的二人,眼睛弯弯,悄无声息退出去。
崔言乐上赶着邀功,“公主,臣这差事安排的如何?”
李玉翎:“不得不承认,爱好美色也是能立功的。”
“这话说的,你可别小看女娘,”崔言乐认真道:“女娘们呢心思敏感,最能抓住人的心思,若是受了委屈便会觉得心中苦闷。”
“心中苦闷就要往外倾诉,你看,舟白大量的时间花在钻研学问上,他娘子心中苦闷,美娘一接近,她便道出苦楚,她深爱着丈夫,知道夫婿想早日出人头地回报阿姊,这才能对舟白一击即中。”
“周琼失去恩宠多年,人生无望,心中苦闷,从内心里理解她的遭遇,告知她来洛阳随着手足过好日子,一路细心照拂,便会在心中感激涕零,自然亦会回之以仁信。”
李玉翎笑:“所以你的秘诀是体贴入微,才能让你府上的女娘们都对你死心塌地,从不争风吃醋,个个对你情深义重?”
崔言乐挺骄傲的:“其实女娘们最是好哄,她们就像一粒种子,你给她们一点温暖,她们能长成一片森林。”
李玉翎:“崔言乐,你后院的女娘还塞的下吗?”
“塞的下,”崔言乐道:“吾毕生的理想就是,尽可能多的照顾天下的女娘。”
“若是能照拂到公主,那必然是荣耀极了。”
“崔言乐!”
李玉翎的鞭子抽出来,崔言乐在前头跑,笑声欢愉。
忽的,崔言乐撞上一个胸膛。
萧又野瘟神一般出现,薄唇轻扯,透着一股子杀人的疯劲。
“崔言乐,谁准你再靠近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