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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正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楼下的邮差在喊我的名字,然后我下去,那个人说有我的信。我从他手里接过信封,然后看见上面爆破的地址,湖南邵阳。当我上楼的时候,我看见我的电脑已经转到屏幕保护,大片大片的白色樱花不断飘逝。然后我拆开爆破的信。

爆破是我在上海比赛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我很喜欢他。在比赛结束的那天晚上,我们和很多人在我们的房间505聊天,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我很少说话,爆破也是,我蜷身坐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爆破则躺在我对角线的角落的那张床里。当所有人散去之后,我站在窗户前看楼下对面那个通宵灯火通明却不营业的家具店,然后感叹真是奢靡。然后我听见爆破在我背后说,你想睡吗?要不我们出去走走,然后我就笑了,我说正合我意。

那天我们一点多出门,然后在空旷且有点冷清的街道上一直荡到了5点,我们聊音乐,聊旅游,聊他的生活和朋友,街上偶尔驶过车子,车灯从我们脸上斑斓地照耀过去。当我和爆破看到一家特奢侈的陶瓷店的时候,我们同时说将来一定要有钱。我说要是我有钱了那该多好,我可以去多远的地方旅游啊!爆破仰天憧憬,要是我有钱了,那该多好啊,我可以买一屋子的cd了。于是我想起颜叙,那个在我天花板上不断跳舞的孩子,那个摇滚乐听到死的孩子。于是我对他讲起我在《天亮说晚安》里写到的一切。在我讲述的过程中,爆破也一直在讲,当我讲完的时候,我从爆破的话中发现,其实他比颜叙更像个没有方向的孩子。

我们走上天桥,走下天桥,走过灯火通明的工地,走过安静得像要闹鬼的街心花园,走过一家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走在上海永远不黑的红色的天空下。

5点多的时候,我们在路边吃拉面。6点的时候,我们回到了旅馆,我们拉好被子准备睡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于是我对他说晚安,天亮说晚安。那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是4日,我们一起去参加青松城的颁奖。那天我遇到了周嘉宁,然后我们安静地坐在量后一排,然后我听到一等奖里我的名字。镁光灯再一次闪疼了我的眼睛,我觉得这又是一个美丽的幻觉。

我5日的飞机,而爆破要在4日的晚上回去。我说你能再留一天吗,他想了想然后说我去退票看看能不能行。当颁奖结束后我从那些大学招办的房间里出来,去徐家汇的麦当劳里面找到清和和颜歌。然后我们一起回旅馆,因为爆破在等我们。

结果我们回去的时候,爆破已经去火车站了。他留字条给我,说,如果我八点半之前没回来就不要等了。然后他就真的没回来。我们三个人坐在走廊里等他,等到了接近午夜。其间爆破打过一个电话回来,说他正在退票排队,我听到火车站里喧嚣的人声和各种杂音从电话里冒出来,可就是爆破的声音格外地小,然后电话就莫名其妙地断了。

那天晚上我带清和和颜歌出去走我和爆破那天走过的路,走上天桥,走下天桥,走过灯火通明的工地,走过安静得像要闹鬼的街心花园,走过一家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走在上海永远不黑的红色的天空下。

然后我就从上海回来了,最后走的那天我甚至没有和颜歌与清和说声再见,因为颜歌早上8点的飞机,6点多就离开了,而我的飞机是11点半,而且当我赶到机场的时候,我被

告知飞机晚点。

爆破在信中说:

我觉得我像处在无数的梦里——上海,长沙,广州,学校,小洲……我失败地没有抓住任何痕迹。但我喜欢这种一无所有的感觉,它让我干净得像一个死去了多年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很不同的——虽然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但是你有希望,更像几年前的我。我陪你在一起——走路,看夜景,坐公交车……我很喜欢你,甚至可以感觉到你身上的血肉。可我在疏远,我想疏远一切,一面又拼命地想抓住什么据为已有。我努力地记住,又努力地去忘记。我用力地看着你,很用力地在这里,其实我早在某个地方死去了,四仰八又,臭不可闻。你的一切都难以到达我,难以灼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