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色还有些灰,没完全亮开。
陆忠出了自家的门,延着门前的田梗往前走,翻过这条田梗,对面就是陆国富的家了,再往后走是陆昭家。
陆忠看着不远处那一群房屋,黯淡地天光下,那里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阴影。
他想去找陆国富说说陆昭的死,可是走到一半儿却又停下了。
这是人命啊,他实在是没有勇气。
“大伯。”
寂静的田梗上,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陆忠浑身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因为他听出来那是陆昭的声音。
他惊恐地四处看了看,没见着人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想松一口气,那声音又道:“你回来啦?”
陆忠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空,整个人跌在了种莲藕的水田里。
他顾不得浑身湿透,惊道:“是谁在说话?”
“是我呀,大伯,我是昭昭,你不认识我了吗?”
陆忠转动脑袋往四周看,眼前除了一片灰,什么也没看到,“昭昭……昭昭,你怎么……”
“地下好冷啊,所以我上来找大伯,大伯你把衣服脱了给我吧,我好冷。”
陆忠在水田里扑腾两下,双脚却悍在田里,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他心里慌得很,“好好好,大伯马上就脱给你。”
“还有裤子。”
“好。”
“大伯,我要你全身所有的衣服,因为我好冷,地下好冷。”
“这……”天马上就要亮了,周围已经有几家人起来做农活了,他要是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扒干净了被人瞧见,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头做人?
“大伯不愿意吗?”陆昭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吧,我晚上再来找你。”
“别,你别走,大伯马上脱给你。”
“嗯。”
陆忠在水田里扒拉下裤子的时候,一股透心惊从脚底板钻了上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失禁了。
陆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当下又羞又愧,“昭昭,你快拿着衣服走吧。”
没人回答。
“这不是陆家的老大吗?你咋的把衣服都脱了?”
陆忠一抬头,正对上王大锤笑得没心没肺的脸。
王大锤这一嗓子吼得半个村儿的人都醒了,陆忠听见家家户户开门的时候,直想钻进水田里把自己给淹死。
“陆家老大,你倒是说话呀。”王大锤见他羞愧地低着头,双手护着要害,光溜溜的站在水田里,王大锤不由乐了,“这一大早的,你不在床上,跑到田里来干什么?是不是你媳妇儿满足不了你呀?”
陆忠瞪他一眼,“放你妈的屁!该干嘛干嘛去!瞧什么热闹!”
王大锤也不恼,笑道:“我还就爱看你的热闹,你说说,你一大早在这儿干嘛?”
“关你屁事!”
陆忠不理他,自顾自地捡起田梗上的衣裤穿了,上来的时候却着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