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祥正好也想看看这个乡野来的小子,便也赴宴去了。
当时他与周鸿遐年少轻狂,见周崇君这样登不上台面的模样,就想给他立规距。
少年虽然特别身着一袭新衣,但神态懦弱怕事,看人总是看了几秒后,立马垂下头去,眼神闪烁;虽然身高比他们两都高,却是一直驼着背,像是有座山压在他肩上似的。
周鸿遐毫不在意这个庶出的弟弟,三言两语就命周崇君与他们二人去往池边玩。
永宁侯夫人胡氏只是瞧了一眼。
胡氏嘴上仍然笑,恬静的招呼着:“这样很好,你们兄弟二人,今后便与二郎好生相处吧。”
当时,胡家祥负责把周崇君给踢下水池,又把小少年的头用力地摁进水里边。
正值刺骨腊冬,池面早就凝了一层薄薄的碎冰。
第一下,周崇君被按着头狠砸在冰面上,俊秀的额肤瞬间刺入数枚冰渣,顿时鲜血四溢。
第二下,砭骨的冰水直淹没他的口鼻,小少年痛苦地无法呼吸。
他伸出手,向自己的兄长呼救。
可周鸿遐却是在一旁拍手称快:“快把他身上的污秽之气洗一洗,薰着了咱们,简直是臭死了!”
少年们的笑声越发猖狂。
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直到了第三十三下,周崇君彻底没了声响。
小少年浑身冰冷湿透,俊美的面色已然不能用苍白来形容,泛着一种死人般的灰暗,脖颈以下都是青紫一片,本来尚在挣扎的的双手早已一动也不动。
表兄弟二人察觉到了不对,周鸿遐厉声喝道:“快把他拉起来!”
“他、他好像没了呼吸……”
胡家祥探了探周崇君的鼻息,早无生机。
“阿遐……怎么办……”
胡家祥与周鸿遐自小挤兑着长大,见势不妙,赶紧推脱:“阿遐,这儿是永宁侯府,你、你……你赶紧找人来处理。”
“处理?怎么?动手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只是在旁看着而已。”
周鸿遐冷笑:“我要继承永宁侯府,身上若是要背人命,也只能背战场亡灵和浴血沙场战士们的命——绝不能背着我庶弟的命。”
“阿祥,人是你杀的,你亲自去与我阿爷承认赔罪。”
胡家祥没想到,自己从小到大一道长大的表弟竟如此狠心,脸色白了许久。
周鸿遐啧了一声,满脸阴郁,想到了什么,往周崇君身边走去。
做工精致的玄色乌皮靴踩上他那可怜、莫名而死的庶弟身上。
脚底微微用力,周崇君被他踢得离岸边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再次坠入池中。
“阿遐!你做什么!人已经死了!”胡家祥惊叫着阻止他。
“你说得对,人已经死了,人就该死得透透的。”
周鸿遐眼角眉梢都是阴狠:“他是落水而亡,我们表兄弟二人救治不及。”
“我可怜的弟弟,确实没有福气享这泼天的富贵。”
“一天都不成。”
周崇君扑通一声落进了水中。
胡家祥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
哪知这时,一双手自水中伸了出来。
那双手青筋毕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扯住周鸿遐的裤脚。
刷拉一声。
周鸿遐来不及惊叫,尽数落入水中。
那本该气绝的小少年猝然站起身来,右手用力地按着周鸿遐的头,左手高高举起,随后———一拳又一拳砸在水中奋力挣扎的周鸿遐脸上。
碰碰碰。
刷刷刷。
拳风夹砸着水声哗啦啦的声音,在这冷风呼啸的冬季显得闻不可察。
水面开始泛起了带着血色的涟漪。
细细的雪开始落下,胡家祥不知是给冻得,还是给吓得。
他指着周崇君,啊了大半天,喉中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胡家祥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坐着的地面,居然开始有些温暖的湿意。
这时,周崇君停止殴打周鸿遐的暴行。
他自水中爬起来,靠近胡家祥。
胡家祥给吓尿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在周崇君伸出手碰向他时,胡家祥双眼一翻,就这么失去了意识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