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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周崇君已经高调地上了台,那些达官贵胄见素衣美人出场,金银珠宝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上砸。
谑笑饮酒,畅笑斗拳,欢乐又放肆。
美人素衣裳,脸也淡漠异常,比起一般见到的平康坊娘子们清丽地不止一点,大恩客们觉得耳目一新,这样的高嶺之花确实卖艺不卖身又不给碰,但却又标榜着清倌儿——这不,让人格外地心里发痒。
诸公哄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鱼幼熙那头。
鱼幼熙扮作侍酒人,躲在人群中,顺带把方才与小八交易的烟雾球给扔在宾客们脚边。
烟雾球颜色暗淡,体形又小,咕噜咕噜“小心翼翼”地滚着,众人浑然不查。
鱼幼熙把软筋散给倒进了球中。
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小八是个抠门系统,只能给她十分阳春的道具。
要等三十分钟,方能彻底药倒这些人。
鱼幼熙往耳中塞了一个黑色小耳机。
衆纨绔还在争抢着美人的一个眼风,张寺丞的公子、张博轩喝醉了酒,大着舌头乱说话:“不知这美人是哪家的花魁娘子啊……好个清丽脱俗的大美人……给爷说是哪家的娘子,日後兄弟们也好多去关照娘子的生意。”
人群中有人哼了一声:“这等身份的花魁都知也不是张兄能碰的,别肖想了。”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张博轩的门第,在他们这些人之中实在是排不上名,大伙开始冷嘲热讽。
“哎呦,张兄可是广陵王世子的好跟班呢,得罪他~~~可不是得罪了小郡王?”
“哎呦哎呦,可得拜托张兄,不要向小郡王殿下告状呢!小殿下金尊玉贵,可不敢得罪呢~~~”
张博轩气得翻白眼了,无可奈何也无法说什么。
“说到小郡王。”有人问,“这回没人邀请他来‘君山一点’吗?”
姬允泽一向是衆纨绔之首,有趣的场合有他在,气氛会更好。
鱼幼熙抱着酒壶眨了眨眼,听到姬允泽知道、并且来过这个场所后,她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她挖了一下耳朵,感觉自己的精神和耳朵已经被污染了。
看来不相信这些人,是正确的。
果然,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已。鱼幼熙心头思绪万千,决定先静待片刻。
而衆纨绔这厢正纳闷着,有人轻唤了一声坐在桃木镂空雕野兽纹太师椅中,拿着手帕遮脸的男子。
“屹承兄,你可知道,小郡王为何没来么?”
那男子显然是睡了一段时间,听到有那狐朋狗友唤他,便用鼻子哼唧了一声。
纨绔们知晓这位祖宗的脾性,又不想拔虎须,见到路过倒酒的鱼幼熙,只命令道:“喂,你去喊一下姜四公子。”
鱼幼熙哽了会儿,赶忙疾步上前,躬身要喊那“姜四公子”。
在堪堪碰到那“姜四公子”的手时,不防被他一把捉住了臂腕。
“嗯?”姜四公子脸上覆着帕子,只露出一只灿若星辰的黑眸,他和颜悦色的问,“……这小孩是哪来的?”
鱼幼熙“啊”了一声。
哪来的色鬼!鱼幼熙整个人心绪纷乱,下意识挣脱姜四公子的手。
还未反应过来,却忽听一旁的美人一笑。
那娇娘不经心的一推鱼幼熙,用娇滴滴地声音道:“哪来脏手脏脚的婢子,也敢近四郎的身?”
其余人等谑笑打趣:“是了,四郎一向爱洁,要是来个不明不白的婢子,四郎可要怒了。吕娘子,还是你去罢。”
吕娘子显然是这姜四公子的熟人,她姿态娇袅,娉娉婷婷地往姜四公子身边一靠。
“……嗯……你是谁呢?”
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又带点说不清的暧昧浑浊,让听的人不觉脸红心跳,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其余待立于一旁侍酒的美姬脸一红,两颊飞上一片绯色。
吕娘子娇声地喊了男人几声。
见男人没有反应,她娇笑了下,手下动作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男人如沉如寒潭的声音,暗哑|沉|吟了声。
鱼幼熙是个很敏锐的人,立刻便察觉到了他们在做什么,她嫌弃地撇了眼那姜四公子,像是他是个脏污的乞儿一般。
“脏。”鱼幼熙呕了一声。
过了半刻钟,男子将面上的手帕给拿开,抓着吕娘子的手腕。
他捏着美姬的纤细的手腕,轻柔地问:“你……方才干什么呢。”
吕娘子柔软的素手贴上男人的面颊:“四郎……郎君,该起了,是时候该归家去了,否则大老爷可是要骂人的。”
鱼幼熙纳罕,姜郎君?屹承兄?
啊。
此人,居然是琅琊姜氏那位、惊才风逸的姜家四郎,姜屹承。
鱼幼熙知道这男人是谁后,整个人都是蒙的。
姜屹承可是个机关天才,一会儿行动,不会被他察觉出什么端倪吧……还有她方才放的烟雾球……
嘶,有点麻烦啊这人。
片刻後,窸窸窣窣的动静停止,姜屹承咬着松散的腰带,站起了身。
他人高马大,站起身时,落下了一大片阴影,将吕娘子整个人都覆盖住。
姜屹承因睡觉而散乱的头发掉出几缕,他干脆把玉冠给拆了,随后不以为然地往后一撩落于额前的发。
寻常世家郎君若是做出这样的举动,只会觉得未受名家士族教育,定会被族中长辈狠狠教训一番。
但此举,由姜屹承来做,居然有种风流名士的的放荡不羁。
宽袖摆动之际,姜屹承反手就是给了那吕娘子一耳光。
“贱人,许你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