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揽芳华 乔家小桥 8815 字 1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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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年龄,应是眼前之人的长辈,父亲或者师父。

谢揽也不问,只说:“你知不知道,我原本打算在你的弯刀上涂毒。因我知道这刀你肯定会捡,只要我割伤你的手心,你必将中毒而死。你猜我为何不做?”

正准备冲上前的阿武霍然停住脚步,先看自己的掌心:“谢千户不齿做这般不讲道义之事?”

“又不是比武,我和你讲道义?”谢揽鄙夷道,“你带了那么多人来围杀我们夫妇,我凭什么和你讲道义?”

阿武藏在斗笠下的脸孔流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你为何……”

“因为赢你又不难,何必浪费我的药?”谢揽动手时不爱废话,但此人伤了他的手臂,必须报复回来心头才能舒坦。

“大言不惭!”阿武果然被他气到,弯刀在手中打了个转,朝他攻过去!

谢揽以双手握住刀柄,这是他重视对手的表现。

……

一辆马车来到城门,车夫亮出汤总兵的令牌,城门开启。

马车驶入官道,一路疾驰,直到听到东侧林地里的打斗声,才转入林地中。

车夫绕过混战的双方,往更深处行驶,像是在寻找谢揽。

而此时谢揽已将阿武逼入死角,他的肩膀被弯刀割出了一道血口子,但阿武的大腿被他砍的深可见骨。

车夫先是远远地看,见形势不妙,大喝一声:“谢千户手下留情!”

说着从马车厢里拖拽下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且以匕首抵住他的喉咙,“不然我杀了他!”

谢揽背对着他们,不知人质是谁。担心是冯嘉幼,忙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幸好不是。

人质有几分面善,但谢揽想不起是谁。

而阿武趁机往人质处逃,谢揽本想阻止,车夫忙将人质口中的棉布拽了。

人质张口大喊:“表妹夫救命啊!”

这一声“表妹夫”喊得谢揽身形一滞,想起来了,是冯嘉幼的二表哥江赴。

此次出门前冯嘉幼曾给江赴写过信,说路过扬州时会去拜见外公,江赴回信说会去渡口接他们。

但登船之后,他们答应了秦硕先来一趟淮安,冯嘉幼便又写了一封信说要推迟。

江赴穿着锦衣华服,却蓬头垢面,哭丧着脸道:“表妹说先来淮安玩儿,淮安与扬州又不远,我便也来了淮安。想着从这接你们,咱们在一起回扬州。没想到刚抵达淮安没多久竟被歹人抓住,关了起来!”

谢揽:“……”这伙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露。

“谢千户,让你的人全都停手,放我们走。”车夫朝韩沉那边张望一眼,“不然反正要死,我们拉着他……”

车夫话都没说完,谢揽骤然朝他逼近!

“小心手臂!”阿武只顾得提醒,判断出自己阻挡不及,先逃为上。

而车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持着匕首的手臂便被一刀砍断!

江赴被溅了一脸的血,低头看着那条断掉的手臂从他肩头滚落,吓得尖叫一声。

谢揽杀了车夫,却没能拦得住阿武逃走。江赴在,他也没去追。

反正阿武已是重伤,没个十天半个月养不好,目前已经造成不了威胁。

谢揽以刀尖挑断江赴身上的绳索:“没事了。”

江赴颤颤问道:“表妹夫,你、你在拿我的命赌吗?”

谢揽道:“怎么会,我有把握才对他出手。”

“你见过他动手?你知道他的武功?你以为他真是个车夫?”江赴指着地上断臂的尸体,质问出一连串,“你一概不知,哪来的把握?分明就是不重视我,懒得顾虑太多!”

谢揽:“……”懂的还挺多。

江赴见他眼神躲闪,知道自己猜对了:“等我见到表妹,肯定要告诉她!”

……

谢揽回去府衙,先将这事儿告诉了冯嘉幼:“江赴是你的表哥,我岂会不重视。只不过从前松烟被绑了几十次,各种绑匪我都见过,才没太多顾虑。”

听说首领重伤,其余刺客全灭,冯嘉幼松了口气:“我表哥人呢?”

谢揽指着南边:“我让韩沉派人送他回扬州去了。”

冯嘉幼瞧见他肩胛骨处有一道细细的刀口,并不严重:“除了肩膀,你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了。”谢揽展开双臂,一副随她自己检查的模样。

看来是没问题,冯嘉幼道:“如今只差一个西江翁,不知他的实力如何,会不会对咱们下手。只要他不动手,咱们基本上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淮安府。

除非汤总兵想造反,直接派兵抓他们。

谢揽猜测:“估计是会动手的,我听韩沉说,西江翁平时都不出现,像不在淮安一样,但前几日似乎回来了,搞不好是为了刺杀李似修的事儿。”

冯嘉幼一直想问:“夫君,若这西江翁真是你的旧相识,他作恶多端,你会不会下手杀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谢揽从不优柔寡断,“但若是你的旧相识怎么办?”

“我才认识几个人?”冯嘉幼亏他想的出来。

“万一是江赴?”谢揽随口道,“扬州与淮安挨着。西江翁,二表哥姓‘江’,前几日又恰好来淮安,我看他挺有可能。”

冯嘉幼被他给逗笑了:“我外公家银钱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表哥多想不开才会去贩卖私盐,抢劫商船?”

谢揽也笑:“家中银钱多的花不完,没趣儿,于是去寻求刺激,这样的富家公子我见多了。”

“表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比我舅舅更善于经商,不是个纨绔子弟。”再一个,冯嘉幼信得过江家的家风。

“嘘,有人来了。”

敲门声响起:“谢千户,汤总兵知道您回来了,想请您与夫人去趟花厅。”

谢揽看向冯嘉幼,低声道:“他这样说,怎么有摊牌的意思?”

冯嘉幼暗道不妙:“过去看看情况。”

两人去到花厅。

汤秉谦稳坐在上首,秦硕在左下首坐着,见两人入内,他站起身相迎。

汤秉谦阻止他:“事已至此,不必假客套了。”

秦硕仍朝谢揽夫妇彬彬有礼的拱手:“谢千户,谢夫人。”

谢揽原本是打算给这位总兵行礼的,他既这样说,那恰好免了:“看来首领已经归来,腿被我砍成那副样子,跑的还那么快,确实有几分能耐。”

“谢千户才是真的能耐,说是我大魏武官第一人也不为过。”汤秉谦赞赏道,“沈指挥使好眼光,你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谢揽嫌恶心,懒得和他说话。

汤秉谦又看向冯嘉幼:“谢夫人也不愧是冯家的后人,心细如尘,你夫妻二人……”

冯嘉幼同样不想和他多废话:“汤总兵有话不妨直说。”

汤秉谦笑道:“谢夫人是个痛快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原本负责刺杀李大人的刺客被谢千户打成重伤,这刺杀的任务,恐怕就得谢千户来代劳了。”

谢揽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汤秉谦看向他:“我知你与韩沉关系不错,不为难你,会推到其他人头上,你尽管放心。”

冯嘉幼蹙眉:“汤总兵是在收买我们?”

“收买?”汤秉谦大笑两声,“我是在命令你们!”

冯嘉幼先一步按住谢揽,挡在他面前:“我们为何要听您的命令?”

秦硕在旁温和的解释:“谢夫人应该还不知道,扬州江家二公子江赴,是真正的西江翁。”

什、什么?冯嘉幼蓦地睁大眼睛,竟真让谢揽给说中了?

谢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成了乌鸦嘴。

秦硕道:“我们原本也不知道,以为是另一个人……”

汤秉谦接过话:“江赴前几日入城查验身份时,因我特意交代过,手下见他与谢千户有点姻亲关系,便将他和他的车夫抓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谢揽不屑一顾。

汤秉谦继续道:“今日江赴脱困,竟返回西江翁的据点,还派人去他被囚之地,救走了他的车夫,我才知道富可敌国的江家子孙,竟会偷着干这种勾当。”

说完瞟了冯嘉幼一眼。

冯嘉幼忍不住咬紧牙,好个没脑子的混账东西!

汤秉谦淡淡道:“江赴不只贩卖私盐,还劫掠过不下十艘商船,听闻谢夫人熟知律法,不知以他的罪行,够不够抄了整个江家?”

冯嘉幼紧紧绷着嘴唇,被这胡作非为的表哥气的脸色泛白,胸口剧烈起伏。

原本是她按住谢揽,现在变成谢揽扶住她。

“如何啊谢千户,往后站在我们这边,不会亏待你的。”汤秉谦软硬兼施,朝着谢揽笑呵呵地道,“李似修不过是内阁的一颗棋子,背后无势,只要寻个合适的理由,杀便杀了,且当做你的投诚……”

投诚?谢揽此时只想上前去把他的头给拧下来!在心中忍了又忍。

冯嘉幼许久不言语,目光泛着冷冷寒光,扫向汤秉谦。

汤秉谦竟会觉得有些心惊。

“夫君,你不是带了沈邱的令?”终于,冯嘉幼轻飘飘地开口,“那令是可以先斩后奏的,杀光他们,再推给李似修,反正李似修背后之人定会为咱们开脱。”

谢揽愣住不动,因为知道这种冒险的方式,不像是她的风格。

汤秉谦和秦硕却信以为真,他们清楚谢揽的实力,瞬间变了脸色!

几名护卫已从两侧奔来,刀刃朝外,将汤秉谦两人护在身后。

“天真!”汤秉谦语速极快,生怕谢揽动手,“你们以为我俩死了就没人知道了?难道你们还能屠了整个漕运司?”

望见这般阵势,冯嘉幼无情嗤笑:“开个玩笑罢了,瞧你吓的,哪儿还有一点总兵的样子,还不如秦大人一个读书人呢。”

“你……”汤秉谦愤怒且茫然,他搞不懂这个女人,刚才明明陷入了恐慌为难之中,为何突然又淡定自若的嘲讽自己?

原因简单得很,冯嘉幼察觉到异常。

西江翁一贯谨慎,在淮安经营许久,即使手底下有汤秉谦的眼线,也没被他发现身份。

江赴都丧心病狂到去抢劫商船了,竟为救一个车夫,将自己给暴露了,这合理吗?

秦硕道:“谢夫人,我们真不是在诈你。”

冯嘉幼面无表情,她知道他们没撒谎,因为这个谎言太好戳破,只需知道江赴有没有回扬州即可。

她认为不合理的地方是“救车夫”。

江赴要救这个车夫,大可以告诉谢揽去救,偏要假装回扬州,又偷跑回来自己带人去救。

可见“车夫”身份特别,谢揽认识。而江赴又不确定“车夫”想不想见谢揽。

冯嘉幼已经猜出“车夫”是谁,料想这其中应有隐情。

此时门外有声音喊道:“总兵大人,衙门外有人前来拜见谢千户,说是谢千户的亲戚。”

看来是江赴,汤秉谦虽不知他来的目的,但正愁冯嘉幼不信:“喊他过来。”

不一会儿,梳洗打扮好了的江赴,散发着满身的富贵气场,迈步进入花厅中。

他身后跟着一个微微佝偻着背,戴着半边眼罩的男人,应就是他救出的车夫。

冯嘉幼淡淡扫了一眼,毫不惊讶。

而谢揽原本只是隐隐怀疑,待见到真是冯孝安,依然忍不住惊讶。

汤秉谦才喊了一声“江公子”,江赴先发制人:“汤总兵知道我是真正的西江翁了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不想再瞒着了?”

汤秉谦眯起眼睛:“哦?”

“因为我想和大人好好算个账。”江赴望一眼左右持刀的护卫,缓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册账本,目光中充斥着属于商人的精明,“这些年府衙、山阳卫、督造司,以及你们漕运司上下收了我多少银子,可不是让你来刁难我表妹和妹夫的!”

汤秉谦看一眼他手中的账本,好笑道:“那又如何,你将这账本拿出来,看是你江家先亡,还是……”

“我江家有错之有?我卖私盐?好笑,你亲眼见过吗?”江赴摆出行得正站得直的态度,“报歉得很,私盐生意我江赴从未碰过,被你们勒索的这些银票,全是我江家做正经生意赚来的,没有一两银子是脏钱!”

汤秉谦愣住:“你……”

江赴拿着账本当扇子,扇了扇风:“还想说我抢劫商船?尽管去查,我劫掠的商船中一半是我江家名下的产业,另一半在抢之前就被我以高价买了下来。总兵大人,我这纨绔子弟闲着无聊找乐子,抢自己的东西,不触犯律法吧?”

汤总兵瞠目结舌,许久做不出反应。

秦硕从未见过这种手段,更多的是诧异:“江公子耗费那么多精力和财力,就是为了捏我们的把柄?

江赴摊手:“不是说了么,我闲啊。”

冯嘉幼沉默不语,是在猜冯孝安让江赴在淮安筹谋的原因:“表哥,八年前我爷爷查的那艘商船,莫非和漕运司有关?”

漕运司的总署设立在淮安,这是淮安最特殊之处。

“这就得问总兵大人了。”江赴朝汤秉谦拱手,“当年那艘运送黄花梨木的商船,背后的主人正是总兵大人的亲弟弟。”

汤秉谦瞧着是面不改色,但眼神透出了几分慌乱:“什么黄花梨木?”

“大人不必与我说。”江赴扬手将账本扔给了谢揽,“去和玄影司说。”

谢揽抬臂接住,知道有人想抢,也不收起来,就随意拿的手中。

他瞄了一眼冯孝安,原来二叔最初留书出走,说有了仇人的线索要去中原报仇,竟是真的。

冯嘉幼盯着汤秉谦,心头的怒火蹭蹭升起,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她不会武功,若是有谢揽的本事,估计也会不管不顾的上前杀人。

只要汤秉谦不承认,爷爷马车失控之事就没办法查证,毕竟已经过去八年。

且爷爷只是摔了一跤,导致每况愈下的身体变得更差,算不上死因。

是注定没办法治他的罪。

故而汤秉谦镇定的极快,朝谢揽伸出手:“将账本拿来,我放你们离开。”又看向江赴,“你设局行贿官员,真以为自己能摘干净吗?”

江赴哦了一声:“我说你们勒索我,你说我设局陷害你们,咱们不妨试试看,朝廷里那些高官们,是想送我一个无名小子进大牢的人多,还是想让你们挪位置的人多!”

汤秉谦被气红了脸,指着他半响说不出话:“你区区一个商户,没有功名在身,如此以下犯上,只要我还在这官位上一天,就有权治你的罪!给我拿下他!”

江赴连忙贴近谢揽:“我若是你,应立刻回去谋划一下,此番要推谁出来顶罪!”

“我看你们谁能活着离开淮安!”怒急了的汤秉谦抢了护卫的兵刃。

秦硕慌忙拦住:“万万不可啊!”

账本交出去,顶多是遭受弹劾,京中自有人帮着。这一明目张胆的动手,将事情闹大,那就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本事,能敌得过谢揽和李似修身边的护卫们。

一直看热闹的冯孝安退出了花厅。

冯嘉幼转身追出去,谢揽只扭头看了一眼。

……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冯孝安没走远,就站在东侧的廊下等人。

冯嘉幼见他没有溜走的打算,放缓了步子,走到他面前去。

冯孝安先问:“小嘉,八年前那艘运送黄花梨木的商船,是谁告诉你的?你之前明明并不知道。”

冯嘉幼忍不住和他唱反调:“你怎么知道我之前不知道?”

冯孝安:“你若知道,就不会整日安心待在冯府里草拟新律。告诉我是谁。”

冯嘉幼偏不告诉他,厉声质问:“你早知道,所以你派了表哥来淮安筹谋。也就是说,外公和舅舅也早知道你没失踪,只有我和娘一直被蒙在鼓里?”

“并没有太早,在我盯上漕运司之后,也就是四年前,才来扬州见你外公。”冯孝安抬起手摘下了那只眼罩,想要看清楚她。

“四年前……”冯嘉幼想起外公家送的那些生辰礼物。

从前外公都是送她京城的商铺、地契。

最近几年除了商铺地契之外,还有翡翠镯子、千里马之类的东西。

尤其那匹千里马是她最想不通的,外公为何会从江南送匹西域的汗血宝马过来京城?

难道都是冯孝安借外公之手送的?

冯嘉幼不去问,也并不想知道,不冷不热的与他谈论正事儿:“我们此行是不是打乱了你的计划?现在应该还不是对汤秉谦出手的时候,不足够给他致命一击。”

“问题不大。”冯孝安指了下花厅,指的应是秦硕,“至少我终于知道他在京城中的同党是谁了……”

“那就好。”冯嘉幼不等他说完,想回去找谢揽。

冯孝安问:“你还在怪我以天命欺骗你,安排了你的婚姻?”

冯嘉幼不答。

冯孝安从她的沉默中揣摩出许多,笑了一声:“我早告诉你,小山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世上如果有人配得上我的女儿,必定是他。”

“那我应该感谢你吗?给你跪下磕几个头够不够?”冯嘉幼如今见他,虽不像上次一样气怒,但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好脸色,“我对他满意就能证明你没有错?不仅没错,你亏欠我的由他代你偿还,你从此问心无愧?”

冯孝安并未收起自己的笑容,温言细语地道:“之前你去黑水城,姚三娘曾让你去她的医馆找她,你没去。”

冯嘉幼当时和谢揽闹了别扭,生着闷气离开了黑水城,忘记了去找姚三娘。

回京城的半路上才想起来,谢揽还派人回去问了问,姚三娘又说没事。

“如果你去找她,她会给你一箩筐的小饰品,那些都是我带着小山打通西域时积攒下来的。姚三娘会告诉你,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还有一摞子从小到大的纸鸢,每一年你生辰,我都会亲手做一个。”

冯孝安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还会告诉你,其实我早就后悔了。被困在黑水城陪着小山长大的那些年,我教他读书写字,他反过来教了我什么叫做责任……越是知道‘责任’两字的重量,越是明白我为人子、为人夫、做人父,是有多么的一塌糊涂。糊涂到我根本不知该怎样去弥补……”

冯嘉幼心道不是不知道怎样弥补,是窟窿太大,补起来累。

夫妻关系她不清楚,但与她的父女关系他定没有自信。

冯嘉幼冷漠地问:“所以你选择继续逃避,连道歉都让姚三娘代替?”

冯孝安背靠着廊柱,流露出受伤的神色:“可是你没有来,你猜到她找你与我有关,你却会忘记。说明我这个父亲在你心中,分量轻的实在可怜,我的逃避,更显得可笑。我意识到我们父女之间或许并不是一团乱麻,更像是一张白纸……”

冯嘉幼嗤之以鼻:“我管你是借人之口,还是鼓起勇气亲自道歉,我统统不接受。你也不必想着和我修复什么父女关系,我们之间除了血缘之外没有任何关系。我从前不需要你,往后更不需要你。”

她毫不留恋的转身。

冯孝安喊住她:“我知你不愿见我,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事,必须征得你的同意。”

听他语气慎重,冯嘉幼不由转身:“什么事?”

冯孝安突兀地道:“大理寺只有少卿,正卿的位置已经空了两年,哪一方都拿不下来,你可知道原因?”

冯嘉幼愣了愣:“沈邱他们筹谋着留给你?”

真有可能。

冯孝安是失踪不是死了,失踪之前就已经是三品的刑部侍郎,大理寺卿也只是个三品。

唯一的难点是他不能突然现身,最好立个功再回来。

他去往西北之前,曾在兵部留下一封文书。

谢朝宁若肯接受诏安,来京城接受封侯,冯孝安随他一起回来,就等于是立功。

如今想让谢朝宁接受诏安并不是太难,因为他的出发点全是为了儿子,只要搞定了谢揽即可。

但想让谢揽接受诏安真的是难如登天,他们父女联手估计也挺悬。

当然,他可能还有其它的立功计划。

冯孝安承认下来:“之前我不同意,对他们说我命不久矣,劝他们死心。”

冯嘉幼问:“你改主意了?”

“是。”冯孝安微微垂眸,“你爷爷再世时,我从未做过一件令他满意之事。我想,这不失于一种弥补方式,站在他的位置上,做他未做完的事……”

他抬眼看向冯嘉幼,目光中带着几许希冀和几许试探,“这样一来,我将会回到冯家,不知你同意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