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棠扯起一个无力的笑。
直起身子,扯松了领口的扣子。咽了咽嗓中的哽咽,“你,现在还爱我么?我知道你爱他,但是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爱我。”
此刻他卑微低沉的声音好像一根极细的长针,穿过空气,准确地插入她的指甲缝,痛感顺着连心脉,狠狠碰撞在五脏六腑。
对上他的双眼,那层薄薄水痕正在眼底凝结聚集,眼窝兜不住了沉重,倾泄下的瞬间,她才看清他眸底的哀伤。
她赶忙收回了眼,转而盯着窗边。手伸进被子,贴紧床单。张张口,觉得无力发声。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共同度过那么多风雨。为他生儿育女,与他朝夕相处。
他见过她狼狈不堪的样子,见过她不择手段的样子,谁能说一点不爱呢。
而且,他的好已经渗进了生活的点滴,或许早已跟自己的血肉长在一起,生根发芽。
说不爱,是假的。
说爱,也是假的。
在爱与不爱之间,她选择一刀切断。
“抱歉,我现在只爱他。”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
傅海棠倚着靠背,盯着她微微呆愣的侧脸,勾唇道:
“你知道么,你有个习惯,一撒谎就得用手指头捏着什么。”
说完,他利落地掀开了被子一角,不动声色抹去了眼角的水痕。依旧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嘴角噙着掌控一切的浅笑。
如他所料,藏在被子里那双纤瘦的手正死死捏着床单。
被他视线灼到手背的一瞬间,她倏地放手。
微小的动作,激荡起欲盖弥彰的波澜。
这丝波澜,足以滋养傅海棠逐渐干瘪的心肺。虽她给判了绝症,他却想带着病入膏肓的痛再多活几天。
说不定,挣扎着,她会告诉他:对不起,误诊了。
又说不定,苟活着,另一个男人会死在他之前呢。
毕竟陈放的情况,并不比自己好多少,游走在险地的他,小小一颗子弹就能要他的命。
命都没了,拿什么来陪她下半生。
“陈放,不可能娶你的。他不敢拿你的命去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也比谁都清楚。”
宋未雨看着他,一分钟前还盈着泪的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不见底。
这就是傅海棠,能让你觉得愧疚,也能让你觉得可怕,同时还会给你些残忍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