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之后，预料中的骂声并没有出现。

吴招娣小心地看向她爸的方向，结果吴大才早已经没在看她了。

他去收衣服去了。

吴招娣：？？？

这是她爸？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她爸收过衣服，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天突然下雨，家里只有他爸在，他就在屋里，愣是没有出来收衣服。

晒了一天的衣服全都被淋湿了。

等到蔡小云和吴招娣下班放学回家，吴大才对着她们两个就开骂，骂完了还不够，还动手又把她们娘俩打了一顿。

从此之外，吴招娣的脑海里就记住了一个概念。

洗衣服做饭，那都是女人的事情，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就活该被打。

但是，现在她竟然看到她爸在收衣服！

吴招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快黑了，但是看着还是挺正常的，也没有下红雨啊。

不过这显然还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全部。

吴招娣进了屋，游朔笑眯眯地招呼她和吴耀祖。

“放学了，吃饭还有一会儿，你们先把作业做了。”

这个时候的学生作业不多，不过吴招娣平时一到家就要干活，根本没有时间干活。

一般都要等到晚上，家里只有15瓦的小灯泡，照出来的光一片昏暗。

就是这样，吴大才时不时还要骂她费电费钱，读那个没用的书，还不如在家里干活。

“读书有什么用，反正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还不如在家多洗洗衣服，干干活，去了婆家也不招人嫌。”

吴大才在吴招娣上了初中之后，这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游朔又招呼了一遍，吴招娣才神游一样，不可思议地走到堂屋的饭桌前坐下。

她转头往厨房的方向看去。

灶上正冒着热气，吴大才围着灶台转，一会儿顾着灶堂里烧火，一会儿起来看锅里煮得怎样了。

等着锅里的水热了，他又开始舀水出来拌猪食。

这一顿忙活，然后他一个大男人拎着桶喂猪去了。

到底是个男人，力气比女人孩子大多了，那满满一桶，平时吴招娣和蔡小云拎得格外吃力，他却显得很轻松。

出了厨房的后门，就是养猪的猪圈。

吴招娣他们坐在堂屋里，也能听到开餐的猪们发出快乐的猪叫声。

吴招娣眨巴着眼睛，最后落向了坐在八仙桌对面的游朔。

是这个人……妖怪做了什么吗？

游朔淡淡地抬眼，问：“有哪里不会做？”

吴招娣立即摇头：“没有，没有。”

赶紧低下头去，埋头进自己的作业里。

一旁，吴耀祖屁股下的凳子上仿佛长出了钉子，他坐着左扭右扭，就是坐不定。

“你要不想写作业，就去帮你爸喂猪。”

游朔就是主打一个不强求人。

“嗷！我去帮我爸！”

吴耀祖一下子就坐凳子上蹦了下去，转头就穿过厨房，一头冲进了猪圈。

堂屋里安静了下来。

吴招娣做作业，游朔看书……他手里的书吴招娣见过，就是扔在她家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没想到竟然被游朔给翻了出来，看样子他还看得挺有滋味。

察觉到吴招娣的视线，游朔把书放了下来。

“对这书有兴趣？”

“不，不是。”

吴招娣立即摇头。

游朔也不在意，他又把视线落回到了面前的书上，随口说道：“有时间可以多看点书，看书对一个人来说，没有坏处，你对世界的疑问，最终在书都能找到答案。”

你想过的，没想过的，你痛苦的，快乐的……所有的一切，都能在书中找到。

甚至，在书里，能找到更广袤的世界，找到自己未知人生的方向。

吴招娣带着一点茫然地点头。

她还不太懂这话里的意思，但是她记下了。

这一天的晚饭是吴大才做的。

两大两小在饭桌上坐下来，蔡小云在加班不回来吃晚饭。

“爸，吃饭了。”

吴大才端了一碗饭放到游朔的面前，讨好地笑着。

“嗯。”

游朔点了一下头，等着吴大才也坐下了，这才说，“你先把所有的菜都试试。”

谁知道他有没有再在里面下老鼠药。

吴大才：“……哎，我知道了，爸。”

他堆着笑脸，成了试毒的小太监。

等着吴大才挨个菜都吃了一口，游朔才开始吃。

反正吴大才这种人，怎么样都不会做出来同归于尽这种事情，他很放心。

晚上蔡小云下班回家，家里安安静静的，她还以为吴大才还没回来呢。

结果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吴大才靠在床头看电视。

看到蔡小云回来了，吴大才的眼神带着凉意，一下子就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