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敛拿到球,轻轻跃起投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从旁边掉了下去——没进。
喻敛拉起衣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韧劲有力的腰露出小半截,引得旁边路过的女生频频回眸,和关系要好的朋友嬉笑打趣。
“喻敛,你这是怎么了?这都没进。”一个穿着红色球服背心的男生喘着粗气,跑过来拍了下喻敛的肩膀。
喻敛轻喘着气,抬头看着篮筐默了默,说:“……没手感。”
这些天不是他想躲着晏绍,而是他根本不敢接近晏绍,原因和晏绍想的没差多少,一看到晏绍的脸,喻敛就会想起那天晚上。
有些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容易跌坑里,那坑说不定还是他自己挖的。
而且他现在一和晏绍说话就浑身不自在,对视时心跳就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的活跃,喻敛一时半会还在自己到底直不直之间挣扎。
有些事没发觉时还好,一旦发觉,就像是开了闸门的洪水,滔滔不绝的往外涌。
他上课不睡觉,是因为才趴下来就想起晏绍。
他的态度改变对晏绍好像没有丝毫影响,晏绍还是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喻敛也说不清是挫败还是放心。
至少没影响到他们的关系。
话说清楚了,意思表达到位了,但是喻敛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结局和他想的,也不一样。
这天放学,晏绍整理好东西,转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后桌,他抿了抿嘴角,背上书包下楼。
晏绍刚出了校门,肩膀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嘿!”
一个娇小的身影跳到他面前,可爱的小脸蛋扬起笑容,是池楠的朋友——余莜莜。
“你家也是往这个方向吗?”余莜莜背著书包,自然而然的问,只是注意力并不全在晏绍身上,她不断用余光看向一旁。
“嗯。”晏绍颔首,往旁边看了眼,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女生聚在一起,时不时往他们这看上两眼。
晏绍对其中几张面孔还有点印象,是那次在巷子里为难余莜莜的女生们。
余莜莜笑了笑,“我家也是这个方向,我们一起走一段距离吧,可以吗?”
晏绍收回目光,“好。”
穿着校服的两人并肩离去,没有池楠在,余莜莜显得稍许拘谨,说话间也客气了不少,后发现晏绍话是真的少,她就没说了。
在某个十字路口,余莜莜和晏绍不是同一个方向,她挥手道别:“拜拜,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晏绍微微点头,和余莜莜分道而行。
——
下课铃声响起,班上同学成群结伴的去食堂吃饭,晏绍盖上书,觉得不能再这么和喻敛冷下去了,那……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他转过头,正对上喻敛透着郁闷的双眸,就像是一直在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话了,晏绍有点紧张,潜意识的舔了舔唇。喻敛看着他嘴中微露的舌尖,喉结滚动。
以前怎么没注意,晏绍的唇形很好看,薄厚适中,棱角分明,唇色很淡,便增添了几分冷意,不知道接吻的话……
喻敛烦躁的低头把书塞进了抽屉,感觉自己的想法像个变态。晏绍是他兄弟,可是他对他兄弟的想法很不正常。
“喻敛,一起去吃饭吗?”晏绍轻声问。
喻敛张了张嘴,还没回答,就有一道高呼截了他的话。
“喻敛,走啊,吃饭去!”一名男同学笑嘻嘻朝喻敛招了招手。
晏绍回过头看了眼,他记得那人,就是经常叫上喻敛一起玩的同学,是个性格过于活泼的男同学,叫周朗风,旁边还有几个男生,和他关系也很好。
喻敛抵了抵腮帮子,收回视线,对晏绍道:“你……自己去吧,我和他们去了。”
晏绍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嗯。”
喻敛和一群男同学离去。
从没有哪一次,晏绍感觉自己和喻敛的距离这么远,那晚明明交过心了,变化永远是最不可预测的。
他……被讨厌了吗?
这几天放学,晏绍经常性的会碰到上余莜莜,她似乎是惹上了麻烦,两人会一起走到分岔路口,连续几天之后,余莜莜也不再在晏绍面前那般拘谨,她有点话唠体质,偶尔会和晏绍开上几句玩笑。
大多时候是她在说,晏绍听。
这天分别过后,晏绍背著书包,低垂着头,黑发落在额角,他脚步匆匆走过网吧门口,书包蓦地被人拉住,他脚步趔趄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稳住身体。
破旧的水泥路,池军站在他身后,手拉着他书包的手提带子,一头湖蓝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青,少年表情还是一如初见的放荡不羁。
“嘿,叫了你好几声了,怎么?不认识我了?”池军挑着半边眉毛道。
晏绍有好一段日子没见到他了,从见到池楠后,他就没和他联系过,包括池军之前让他关注喻敛的生活动态,后来他也跟忘了似的,没再找过他。
“怎么了?”晏绍把书包拿回来,转过身正面对着池军,他想事入神,就容易忽略外界的动静。
看习惯了池楠,再看池军,晏绍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和你打个招呼呗。”池军痞痞道,“喻敛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他顺嘴问了句。
晏绍顿了顿:“没。”
池军对喻敛似用情至深,情书都送过了——晏绍想到喻敛有喜欢的人了,不可避免的对池军产生了几分怜悯。
池军看到晏绍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不是,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晏绍摇摇头,收拢了表情,归于平淡,他余光瞥到池军的车停在旁边,车上还有个篮球,他若有所思,舌尖话头一转,“打球吗?”
池军和喻敛的性格,是有些相似的,晏绍不想因为那件事,就和喻敛真这么僵持下去,说不定能从池军身上获得一些办法。
投人所好,是接近人最常用的办法。
*
“我操啊!你到底会不会打球啊!?”池军捂着被砸的头,跳脚怒吼,“你到底是来打球还是来打我的?!!”
他真傻,真的,就不该听晏绍说打球就兴冲冲的拿球来了。
晏绍他根本不会打球,来了球场投个篮都总能误伤池军,导致池军在他手里拿球时不敢分心了。
“你要不还是回去做作业吧。”池军心疲力竭,他从来没教过这么傻的徒弟!
晏绍也知道自己挺对不起池军,对他的吐槽不予反驳,他撑着膝盖,额角大滴的汗水往下滑,喘气喘得脸色苍白。
“等你把身体体能锻炼上来再考虑打球吧。”池军苦口婆心劝道。
这会儿近黄昏,已经没那么热了,可空气中闷热的温度还未散去,晏绍只觉每吸进去的气都是热的,格外难受,他掀着衣领扇风。
“抱歉。”
他想起前不久,喻敛还说让自己同他一起去夜跑,结果也不了了之了,晏绍眼神有片刻黯然。
书包被放在篮球框底下,晏绍的校服外套也挂在上面,对于提出“打球”的提议,他也是有点后悔,但他面上不显。
“喝口水。”池军扔给晏绍一瓶水。
“谢谢。”晏绍接住,拧开盖子灌了一口,干得冒烟的嗓子总算舒服了点。
两人在篮筐底下坐下,池军用食指转着球。
“池军,我能问你个事吗?”晏绍缓过神,出声问道。
池军无所谓的说:“问呗。”
晏绍组织了下语言:“如果你和朋友之间,发生了一件让你觉得很丢脸的事,要怎么做你才会觉得不那么丢脸呢?”
“丢脸怕啥。”池军咧嘴一笑,“丢脸的事从小到大我干多了,等慢慢忘了就好了。”
就像在小弟面前被喻敛干趴下,不过他心大,过几天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那如果你忘不了怎么办?”晏绍问,“你会和他断绝来往吗?”
“那倒不至于。”池军收了球,放在腿间,还真认真思考起了晏绍的问题,“断绝来往这也太严重了,朋友有什么怕丢脸的——你怎么这么问?不会是说我让你送情书那事吧?早过去了,我不介意。”
晏绍觉得只是这么简单的描述,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但再详细的,就不能说了,池军的回答,他也只是想做个参考,没有收获也不失望。
池军见他愁眉不展,又道:“其实吧,还有一个办法让我能跳过丢脸这事,就是你也在我面前这么丢脸一次,我就不觉得丢脸了。”
也……这么来一次?
晏绍竟还认真的想了想他的提议,又立马否决了。
性质不同,不能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