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珍披外套下楼,瞧见一辆深蓝色玛莎Levante停在关门的俱乐部大门口。
少年坐在副驾驶座上抽烟,如霜雪般清冷的手腕伸出来,手里夹着燃烧的烟卷,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唇边送抽着。
侧脸线条被暗淡的夜映照里迷离扑朔。
岑珍即使大他两岁,只看他一眼,依然会为他怦然心动。他太迷人了。
岑珍难以想象将来长大后的他会是什么模样。
岑珍迈步,来到车边,摊开手心,把戒指还给他。
“怎么了?这是前女友送的礼物?她问你要了?”
岑珍特别不高兴。
“不是。”
伍明纬回答。
江沉坐在他旁边,笑吟吟的圆场,“小姐姐,麻烦你了,我小表弟脾气就是有点怪。”
“下次再送我东西,如果忽然又想要回去,就别送了。”
岑珍噘嘴,一脸失落,他今天的生日会也没请她去,不请她都算了,还这么晚了,故意跑来找她还东西。
她比他大,拉下脸来,追逐他一场,也就只得了这个戒指。
现在,他忽然还想要回去。
岑珍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好奇他这样的男生以后长大了,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拿得住他。
他不羁,傲慢,散漫,任性,自大,甚至冷漠,将这些综合在一起,就是不可一世,偏偏投胎投得好,不仅有绝美的皮囊,还有显赫的家世。
他有本钱一辈子不可一世。
岑珍想,以后他会像普通男人一样结婚吗,会生子吗。
肯定不会,因为他是伍明纬。
“放心,没下次了。”
伍明纬淡漠回应,接过那戒指,跟江沉说,“我们伍家不是有个娱乐公司吗?最近在选练习生,你给岑珍报个名,就说是我介绍的。”
岑珍立刻欣然喊道:“真的?真的帮我报名?谢谢纬爷,超级谢谢!”
其实,岑珍接近他,一是为了垂涎他的美色,二是为了在娱乐圈出道。
伍家什么生意都做,也做一些娱乐传媒。
“祝筑梦成功。”
眸光礼貌的投向岑珍,伍明纬给了岑珍一句真诚的祝福。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岑珍笑得闪出了眼泪花。
在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少年的真诚,她舞到他身边去,都还没来得及说她的目的。
因为他根本不正眼看她。
但是其实他早就识出了她的目的。
岑珍归还了那个银蛇戒指,却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梦想。
岑珍这个晚上才知道,其实,伍明纬是一个体贴的会成人之美的人。
别过岑珍,江沉开车,照原路返回。
此时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伍明纬的农历生日过完了。
陪他强撑着睡意打来回的江沉不悦的问:“那戒指怎么了,有什么特殊意思?给了别人还要回来。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无端端介绍一个人去当练习生,姑父知道了又要骂你。”
江沉瞧出,伍明纬是用这个善举安抚岑珍,不然要岑珍还东西说不过去。
捏着那枚银戒指,伍明纬慢吞吞的回答:“本来觉得毫无意义,现在有意义了。”
“有啥意义?你他妈小小年纪能别搞这么深沉么。天天都老气横秋的,老子看了特别烦。”
江沉深深的吐槽。
这个晚上,江沉熬夜开车往返市区跟西五环,腰都开疼了,也没搞明白伍明纬为何要刻不容缓的找岑珍要回这个蛇形银戒指。
多年之后,当伍明纬去终年热夏的中缅边境上当缉毒警,将一双根本用不上的毛线手套一直带在身边,
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江沉看清楚为他织毛线手套的人为他织了什么图案,才明白到,在伍明纬十八岁生日的晚上,不止伍明纬的戒指,甚至伍明纬的人生,都因为这个织手套的人产生了特别的意义。
从这个晚上起,伍明纬的心里不可或缺的住进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温琰。
时间很快来到高三上学期末。
大家都在埋头学习,温琰的成绩提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靳淙这个学霸转来朝励,平时她跟靳淙在一起,沾染了学霸身上的灵气,高三下学期,念理科的她的成绩排进了全校前五十名。
临近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班上同学最爱讨论的莫过于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熟悉温琰的人都认为她肯定会考政法大学,继承她父兄的衣钵。
可是温琰心里却并不喜欢法学,她偷偷告诉靳淙,她想考医学院。
以前在职高上的半年,她对护理学就展露了不少天赋,靳淙鼓励她不照家里的安排,考医科大。
伍明纬的生日过去以后,送他手套的温琰在学校礼堂里对他公开告白失败,温琰好像对他死心了,再也没有让靳淙帮她给伍明纬送过饮料跟小礼物。
反正她不送,伍明纬也不缺人送。
靳淙很体贴,一直刻意避开跟温琰聊伍明纬这个人。
高三下学期,伍明纬来学校的频率并不太高,最近消息传来,说伍明纬要考警校。
跟他那个天天跟着他的那个表哥江沉一样,他也要上警校。
警察专业类学校有不少体能考试安排在校外跟外地,他去参加了,就很少出现在校园里。
伍明纬家里其实也有很多生意等着他长大后去接手,虽然他上面还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哥,但是财阀家的继承人无论如何也应该读商科,才更能成功的继承家业吧。
学校里不少同学在迷惑怎么伍明纬会选择考警校。
有一次,得知伍明纬真的在一本正经的考警校,靳淙就问了跟他关系最好的梁霆空这件事。
梁霆空回答:“伍明纬这个人,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离经叛道,他绝对不会走别人为他规划好的路。”
梁霆空顿了顿,又补充说:“其实他有点儿心理疾病。”
“什么心理疾病?是吧,我也觉得。真的。”
靳淙闻言,终于在某件事上跟梁霆空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伍明纬这个人真的有病。
“他表哥江沉,你见过吧,他父母是警察,被毒贩报复,弄死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伍明纬正好在他们家度假,他亲眼目睹了整个流血事件。幸好当地派出所赶去得及时,不然伍明纬也挂了。”
也许是临毕业,有股跟好兄弟们分离的氛围作祟;又也许是哄靳淙,想教她人情世故,梁霆空告诉了靳淙伍明纬小时候有过的不幸。
“……”
靳淙听得目瞪口呆,面色苍白。
靳淙以为伍明纬这种人生下来就是无忧无虑,每天想的都是吃喝玩乐呢。
财阀家的小儿子,一直被人宠得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永远不懂人间疾苦。
“江沉后来就被他们伍家收养了,所以江沉才天天跟他一起。”
梁霆空用难受的口吻说,“弄死江沉父母的毒贩到现在还没找到,江沉当了警察,就是想找到他们,不过伍明纬现在也决定考警校,我可没想到。估计也是想替他舅舅跟舅妈报仇。”
他俩说这件事的时候,在情侣电影院的包厢里,梁霆空躺在床上看电影,靳淙在一旁的小桌边握笔写作业。
平时她都不屑于问起梁霆空他们那群富家子的事。
可是,今天她偶然问了一下,得到的真相让她心里产生了自己过去是不是太肤浅的怀疑。
为何要那么轻易的下结论,觉得伍明纬跟梁霆空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扶不上墙的阿斗。
靳淙压根没想过伍明纬有那么痛的过去,还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这些跟他的浪荡外表差了十万八千里。
“做警察很辛苦的。”
靳淙说,“薪水也不高。”
十八岁的她早就研究过成人世界的各种职业。
“缉毒警就更危险了,说不定连命都会丢。要不,你让他别当了。”
靳淙居然有点着急的要求梁霆空。
靳淙有一股想让伍明纬立马放弃这个志向的强烈念头。
因为,要是伍明纬去做警察了,那温琰怎么办呢?
靳淙心里开始泛酸。
她真的认为,她唯一的好朋友喜欢的人毕业后不应该去从事那么危险的职业。
温琰很胆小,要是伍明纬真的选择了这一条路,温琰会为他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