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
闻澜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了这个问题。
意识逐渐回笼,他迟缓地转动着眼睛,但是眼皮却千钧般沉沉压下。即使闻澜睁开了眼睛,在床上坐直了身体,又眨了眨,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他的头脑依旧带着眩晕,又过了一会才勉强缓过来。
太阳穴突突乱跳,脑海当中仿佛有谁在絮絮叨叨,闻澜捏了捏眉心,压下有些浮躁的心情。他简单地套上黑色T恤,将手搭在肩上扭了扭脖子,怀着警惕迈步而出。
黑发的青年脚步很轻,他顺着走道一路来到亮灯的厨房。
那里并没有人,闻澜于是站在原地,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醒了?你的洗漱用品放在左边,别拿错了。桌上的面包先拿去垫垫胃,一会我做饭。”声音从旁边传过来,谢慈整理着身上的围裙,又向闻澜匆匆道。
他手上还沾着水,系带子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从他对于房屋布置的熟悉程度上看,闻澜很容易就知道他是这里的主人。
可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呢?
还没等闻澜彻底回忆起现在的状况,身体早已下意识地站到了谢慈身后。他顿了顿,伸手接过了那两根布带。闻澜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天然让他格外灵巧,只是如今反倒在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上栽了跟头,他屏气凝神,从未有过的专注,像是害怕哪里做错了一样。
他靠的有些近了,呼吸就滚烫地打在谢慈的脖颈上,让谢慈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闻澜——我的名字。”
闻澜低着头,一面说着,有些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那个早已经系好的结,像是要借此避开谢慈的目光。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谢慈顿了顿,“昨天你一直抱着我不放。”
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说,闻澜没有再说话。
“好了吗?”又等了一会,谢慈有些疑惑,就探手过去摸了摸,想要进行确认。
而闻澜还在出神。
虽然喝醉了酒,但睡醒后他的大部分记忆还是很快恢复了。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被谢慈帮助的事实,但是心中还是存在有一部分的疑惑,毕竟一个陌生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对自己施以善意。
不过,不管是出于怎么样的原因,至少现在,闻澜是十分安全的。
甚至于这间房屋的主人分外慷慨地分享了一半的床铺、新的洗漱用品以及一顿足以饱腹的饭。从这个方面上来讲,闻澜是无法说服自己对他抱有绝对的警惕的。
更何况,他仔细揣摩着自己的心思,那里对谢慈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和信任,尽管闻澜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完全解释清楚。
于是当谢慈反手触碰的时候,闻澜没有来得及避开。当柔软的指腹触及的时候,他忍不住怔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转过去的耳朵却是红色的。
谢慈没有想太多,看着少年的样子只觉得喜爱,顺手揉了揉闻澜有些蓬乱的头发,随后催促道:“快去吧。”
还没等谢慈说完,闻澜几乎算的上落荒而逃地跑远了,他反手关上了门,游魂一样地洗漱。闻澜把脸埋在毛巾里,想起刚才的那个人,下意识地微笑起来。
但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手机上,闻父的消息弹个不停,洗漱台前的灯光打在闻澜有些晦涩不明的脸上,让干涩的眼睛感到了一阵刺痛。他俯下身,匆匆又往脸上扑了一捧水,转身取来毛巾慢吞吞地擦干了,才将关掉手机重新装回口袋里,往外面走出去。
虽然极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从细节处还是难免透露出来。
他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继续看向谢慈——似乎并没有多少作用。
谢慈正在厨房里忙碌,没有注意到闻澜的到来,闻澜跟在他的身后左右晃悠了好一阵,他才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窥见闻澜的神情,谢慈有些惊讶:“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心中揣度。
“要试试吗?”察觉到闻澜走近,谢慈便向他道。
本来只是打算逗逗小孩,谢慈哪里想到闻澜真就毫不客气地接过了那把刀,俨然反客为主。
“要怎么做?”闻澜向谢慈询问,他显然并没有做过切菜的活计,动作显得十分生疏,一开始切除的菜也厚薄不一。
谢慈轻咳一声,压了压自己唇角的笑意。之所以没有直接笑出声,大概还是给自尊心强的年轻人留了个情面。闻澜对于情绪总是很敏感,他先于谢慈注意到了这一处。
闻澜于是拖长了声音,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警告:“不许笑——”
年长者只好举手投降。
闻澜不吭声继续切菜,谢慈一个没看住,就被他埋头准备好了冒尖的一堆。这让谢慈好气又好笑:“哪里能要得了那么多。”
闻澜正要递刀给他,忽然感觉到手腕一阵刺痛。
“怎么了?”谢慈发觉不对。
闻澜却只是含糊地敷衍过去,没有说出实情:“没什么,也许是什么时候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