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顺手揉了揉闻澜的头发,问他:“什么时候变出来的?”
这样的打趣显得格外亲昵,让少年一怔:“什么——”
闻澜垂眼不说话了,谢慈的眼中掠过笑意,也就不再追问了。
令人意外的是,虽然是第一次做饭,但味道却很不错。谢慈起初抱着尝试和安慰的念头尝了一口,不由地挑了挑眉。
闻澜在旁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虽然事先尝过,但闻澜的心里仍旧有些不安。事实上,在他此前的人生当中,向来是对一切都有把握的,从未有过这样担忧的时候。紧张的情绪伴随着心跳敲击着胸腔,此时此刻下,闻澜忽然多了一种错觉——
在谢慈的注视下,他慌乱地回神,轻咳一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忙碌一天的疲倦总算在食物的安抚下平息下来,谢慈吃得很认真,闻澜也在一旁陪着,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份甜品推到了谢慈的面前。
很快吃过了饭,困意就涌上了,谢慈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见他有些无精打采,闻澜就催促谢慈:“去休息。”
听到了闻澜的催促,沙发上的身影动了动,谢慈却并不想动弹,只是找到了一个更加舒服些的姿势,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抱枕堆成的小山里。衣料窸窣摩擦发出的声响很快停止,他安静下来,原本只是想暂时休息一会,却很快因为疲倦陷入睡眠。
听到青年轻浅的呼吸声传来,闻澜从旁边抱过薄毯盖在他的身上。
闻澜轻轻搂抱起他,谢慈有些不适应地在少年怀中挣了挣,很快在温声安抚中平静下来,他被放在卧室的床上。
闻澜站在谢慈的床边很久。
“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他喃喃自语着。
闻澜的心在发烫,一种说不准是什么样的情绪让他无端地开始口干舌燥起来。那股热流很快顺着胸口流向了周身,毛茸茸的冲动让闻澜的心不住发痒,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要驱走那种焦渴,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我喜欢你。”闻澜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这个词语。
他再次重复:“我喜欢你。”
屋子的主人仍然在安睡,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失落的地方,似乎只是想要讲给这个人听。至于对方最后怀抱着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这就不是闻澜所考虑的了。
他仍旧维持着一种镇定自若的表象,但事实上,少年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紊乱了,他的心跳失去了控制。
伸手替谢慈盖好被子,闻澜转身走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谢慈沉沉地睡了一会,才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坐在床上缓了一会,才惊讶地发现自己换了一个位置。
床边的矮柜上体贴地放下了一杯温水,门外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夜灯,在静谧当中发出昏黄的光。
谢慈不由地笑了起来。
419团成圆饼,在他的枕边也陷入了休眠。
谢慈起身洗漱,很快又扑到床上,在柔软被子的包裹中睡熟了。
但门外的闻澜显然还有事情要做。
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打在少年的脸上,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半空中抓握了一下自己的手,那种感觉是有些陌生的,闻澜的心中忽然感到有些茫然,当一个人失去了他过去十几年中都十分信任的伙伴,那种特殊的情绪显然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
他一条又一条地删除着那些没有得到答复的信息和电话。
几天来,闻丛始终想要联系上这个儿子。
但闻澜并不想理会他。
尽管在一定程度上,他应当“感谢”这个人,是这个顽固的大家长强行让他选择了这条事业,却又在闻澜彻底付出所有喜悦的时候夺走了,令他原本积蓄心中已久的愤怒都倾吐出来。
“这样迟来的补偿有什么作用呢?”闻澜静静地想到,“剥夺了一样东西,却又重新给了我一样,即使我并不喜欢。这样为了自己想法肆意妄为,难道我还要为他歌功颂德、感激涕零吗?”
他的神情仍旧冷淡:“多么傲慢啊。”
只是现在,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和闻丛对抗。
“真是讨厌……”闻澜叹了口气。
抛开这一切,闻丛仍然是他的生父,是闻澜的血脉亲人,这正是另一个可悲的根源。他十分明白这个父亲的本色,对于这样一个足够贪婪的商人,闻澜向来在心中保有警惕。
更何况,还有谢慈。
“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否则会给他带来麻烦。”闻澜在心中想到。
按键声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清晰。
“喂?”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滋滋砸砸的电流音。
“我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