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视线的尽头,孩子们慌乱成一片,人们嗡嗡地议论着簇拥上去,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已经有医生和护士发现了情况的不对,费劲地想要从无处插足的人群中找到一个容身的位置,但显然失败了。
“请让一下!”谢慈的语气焦急。
人们摩肩接踵太过拥挤,以至于推攮中有人不慎踩到了别人的脚,并且斜倒下去,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四肢,正巧打在了一个好奇探头的男人脸上。
男人一愣,当即暴怒跳了起来,口中嘶吼试图挥舞拳头。
好在周围人及时发现了这一点,抱住男人的胳膊拖到一边,谢慈才有机会插进空隙中。
然而当一切都收进视线中的第一秒,他的心中不由一沉,
几个孩子都已经被吓呆了,六神无主地向周围寻找着可以依赖的对象,几个人挨挨挤挤地簇拥在一块,像是一群瑟瑟发抖的小羊。
看到谢慈的那一刻,他们才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语带哭腔地向谢慈道:“小慈哥哥,你快看看南南!”
“她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南南面色苍白地躺在椅子上,唇边带着鲜血。
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她依旧睡得很沉,即使同伴不断地伸手试图将她摇醒,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谢慈心中当即掠过无数个可能,他定了定神,先伸手探了探南南的脉搏,好在微弱,当仍然一刻不停地跳动。
接到消息的医生终于拨开了人群,快速地进行了简单地察看后,将南南带往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情况很不乐观。
“病人的情况很紧急,考虑是肿瘤引起的肝破裂,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依照这样的出血量下去,很快就会进一步恶化。”急诊医生快速而简洁地进行解释,“我们给她做了初步的引流,但到现在为止,孩子已经出血近5000毫升了,失血量很大,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尽快打开腹腔进行下一步手术治疗。”
“我们已经呼叫其他科室的医生前来会诊。”
急诊医生忙碌了一夜,已经面带疲倦,但还是打起精神用极其耐心地口吻向两人说:“这是术前同意书,要请你们签一下,我们才好展开手术。哪一位病人家属?”
似乎是察觉到两人神情的不同,医生罕见地迟疑了一会。
院长没有说话,只是闷不做声地垂在头抽烟。
而谢慈虽然神情关切,但尚且年轻,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了一个孩子的人,何况医生依稀记得他的姓氏和样貌,知道这个同事多半是没有结婚成家的,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院长。
“南南爸爸?”
院长的声音却夹杂着烦闷,他没有看医生,而是看着谢慈:“小谢啊,你熟悉这些,你来告诉我,这一场病下来,咱们得花多少钱啊?”
谢慈的手不由攥紧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将手重新揣回兜里:“要根据术后恢复的不同来判定,我没法肯定回答你。”
这个模糊不清的答案让男人感到有些失望。
院长颓唐地抱着头,嘴里焦躁不安地喃喃自语:“不就是病了一场吗,怎么,怎么就来个医院的时间,就会那么严重了呢?”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陡然坐直了身体,带着期待地询问谢慈:“小谢、不,小慈啊,你不是这的医生吗?能不能说说情,找找关系,这钱就别出了,或者那个什么保守治疗一下也行啊。 ”
医生的脸色铁青,忍了又忍,还是出声劝告道:“南南爸爸,手术是现有最好的办法,您还是早做决定,不然耽误了孩子的病情就不好了。”
男人闻声,眼睛一横,当即勃然大怒起来:“你懂什么?!”
不管心中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明面上,他还是试图让自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
他试图用语言来武装自己的不利。
“那个孩子是个孤儿,说句不客气的话,能活下来就侥幸了,我从哪里想办法再给他变出这一大笔钱来?就算国家能补助,又能补助多少,里头层层申报的时间不是时间啊。”
他抱着手嘿然冷笑起来:“你上下嘴皮一磕,倒是说的轻松。但其他孩子呢?我就不为他们考虑考虑了?”
医生忍不住拍桌,就要站起来:“你!”
谢慈则神情平静:“那你想怎么做?”
院长这时候才图穷匕见:“看你的样子,小慈啊,你挣了不少钱吧……不是说一定要你帮个什么忙,只是,这种紧要的时候,你——”
想起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脆弱身影,谢慈直接了当地出声打断:“签字。”
他冷淡地看了院长一眼:“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男人这才喜笑颜开。
……
电话拨向了闻丛,谢慈向他请求增加并且先行支付一部分的资金。
“我可以为你补足这一部分的钱。”闻丛的语气中带着森然的冷意。
“但我,要你做另一件事情。”